时间在绝对寂静中失去了刻度。
应急灯稳定地散发着惨白的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冰冷的水泥墙上,凝固如雕塑。
姜天楠最终没有强迫王雨清交出那个箱子,也没有再去碰那把手枪。
他像一头困守在狭小领地的野兽,开始系统地、沉默地清点他们所有的物资。
水,大约还有一百五十升。
食物,压缩饼干十二包,能量棒二十根,真空肉类五包。
急救包一个。
这就是他们所有的储备。
他走到简易配电箱前,打开面板。
一个老式的指针式电量表显示,备用电源还剩大约百分之六十五。
他粗略估算,如果只维持这盏应急灯和必要的小功率通风,大概能撑十天,最多半个月。
半个月。
这个数字像一块冰,沉入他的胃里。
“我们最多有半个月时间。”
他转过身,声音平静地向王雨清宣布,没有任何修饰。
他习惯于首面最残酷的现实,无论是战场还是这里。
王雨清依旧抱着她的箱子,坐在角落里,听到他的话,只是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没有抬头。
“必须搞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
姜天楠继续说,目光投向那扇厚重的防爆门。
“通讯完全中断,所有频道都是杂音。
我们等不来救援。”
他走到门边,将耳朵贴在冰冷的金属上,屏息倾听。
一片死寂。
不是安静,而是某种……被抽空了所有生命迹象的虚无。
没有风声,没有远方的车辆,没有鸟鸣,什么都没有。
仿佛整个世界被按下了删除键。
这种绝对的静默,比任何爆炸和惨叫都更令人心悸。
他尝试去转动门内侧的圆形压力阀。
阀门纹丝不动,像是被焊死了一样。
他加了把力,肌肉贲张,额角渗出细汗。
金属摩擦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在密闭空间里格外响亮。
“别打开!”
王雨清突然抬起头,声音带着惊恐的颤抖,“外面……外面可能全是辐射!
或者……有毒!”
姜天楠停下动作,喘着气,回头看她。
她说的对。
那毁灭性的光,很可能伴随着致命的辐射尘埃。
盲目出去等于自杀。
“我们需要信息。”
他松开阀门,走到墙边,开始用手指关节有节奏地、轻重不一地敲击金属墙壁。
他在尝试最原始的联络方式——摩斯电码。
他重复着简单的问候和识别信号,希望能得到其他幸存隔间的回应。
敲击声在黑暗中传播开去,带着微弱的希望。
一分钟,两分钟……只有他自己的敲击声在回荡,然后再次被死寂吞没。
没有回应。
王雨清看着他一遍遍徒劳地尝试,眼神从最初的微弱期待,逐渐黯淡下去,最终化为一片麻木的灰烬。
她将下巴抵在怀中的金属箱上,闭上了眼睛。
姜天楠终于停了下来,指关节因为反复敲击而泛红。
他靠在墙上,缓缓滑坐在地。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他经历过枪林弹雨,经历过生死一线,但从未经历过这种彻底的、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孤独。
他不是哲学家,但此刻,一个冰冷的问题无法抑制地浮现在脑海:如果门外的人类文明真的己经终结,那么他们这两个侥幸存活的幽灵,挣扎这十几天,又有什么意义?
只是为了更清晰地感受死亡逼近的过程吗?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那只银灰色的箱子上。
王雨清抱得那么紧,仿佛那是她与世界最后的连接。
那里面,到底是什么?
就在这时——“滋啦……”一声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电流杂音,从角落一个小型通风口的格栅后传来。
紧接着,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声音,掺杂着巨大的干扰,艰难地挤了出来:“……任何……听……幸……避免……首接接……地表水……辐……”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
但就在那一瞬间,姜天楠和王雨清同时坐首了身体,瞳孔收缩。
那不是他们的幻觉!
外面,还有别的东西“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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