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进来，白瑞民和孙远志默契地互看一眼。
谁知还没等两人开口，王招娣就哭丧着脸，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哎呦，老天爷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大姐你先起来，咱们有话好好说。”
孙远志哪儿见过这招。
当即吓得就要去扶王招娣。
被白瑞民拉了回来。
王招娣哀嚎道：“我在地里辛辛苦苦干一年都挣不到几个钱呦，还要养活一家老小，现在出了这种事儿，日子没法儿过了，我不如死了算了……”角落里的冯娟娟心道，你的确不如死了算了。
这些年，王招娣一有不顺心，就对她非打即骂。
有一次她饿得不行，偷吃了一颗鸡蛋，王招娣发现后就罚她跪在雪地里反省。
“你这副贱骨头，臭不要脸的，敢偷吃耀祖的鸡蛋，你也配？！”
在冯家，无论什么她都是不配的。
身上的衣服是冯耀祖穿旧的，碗里的食物是冯耀祖吃剩的。
起早摸黑，仿佛她的人生就围绕两个字——干活。
不停地干活。
冯家这三个黑心烂肺的玩意儿，凭什么因她而得到一万块钱。
一毛都不给他们最好！
冯娟娟越想越气。
看王招娣在地上撒泼的阵仗，估计是以为她惹了麻烦回家。
下一步，就是要和她撇清关系了。
果然，王招娣干嚎了半天，转头看向角落里的冯娟娟。
尖声咒骂道：“死丫头你……”冯娟娟决定先发制人。
“扑通”跪倒在地。
“都是我的错，娘，大老板说了，只要你们把我赔给他家当保姆，这件事儿就算了。”
“真的？”
王招娣一脸狐疑。
嗓音倒是收敛了几分。
“嗯，真的，不信你问他们。”
闻言，王招娣颤巍巍地扭过头。
“……大老板，我把这丫头赔给你家干活，你就真不跟我们计较了？”
冯娟娟紧张地攥着衣角。
不知道大老板能不能接住她这场临时的戏。
孙远志到底年轻几岁，很快反应过来。
“大姐，只要你肯把这个犯错的小丫头赔给我们老板，这事儿就不计较了。”
“好，我答应，我把她赔给你们！”
“要白纸黑字的写下来，签字，摁手印。”
白瑞民也发了话。
王招娣连连点头，“写，我写……”她连滚带爬地跑进冯耀祖房间。
找了一张空白的纸，一支笔。
“您坐。”
王招娣把纸笔放到桌上，笑得十分谄媚。
趁孙远志写字的功夫，她狠狠剜了冯娟娟一眼。
出门去找冯大勇说这事。
夫妻俩在门外合计了半天，觉得事情似乎有哪里不太对。
“我看这车也没破啊……当家的，你说会不会是那两个城里人在唬我们？”
“要不，进去问问？”
“走。”
王招娣再次进屋时脸上的神色明显不自然。
冯大勇同样是一脸算计。
时刻关注着两人的冯娟娟暗道不好。
下一秒，王招娣对白瑞民讪笑道：“那个，大老板，我多问一嘴，这死丫头是犯了什么事儿冲撞到您了？”
“看来大姐是舍不得你女儿啊。”
孙远志己经完全入戏。
不紧不慢地放下了手中的笔。
悄悄冲自家老板挤了挤眼。
后者会意，清了清嗓，接道：“那算了，找个专业的机构，看看我的车子究竟坏在哪儿，你们照价赔偿。”
一听大老板说“专业机构”、“照价赔偿”，冯大勇整个人如坠冰窖。
王招娣的天也塌了。
真要赔钱，别说耀祖。
就是把他们一家人都卖了也赔不起！
冯大勇硬生生挤开王招娣，讨好地看向两人。
“没没没，她就是个得了失心疯的婆娘，乱说的。
我把这丫头赔给你们就是了，不过你们以后千万别来找我们冯家的麻烦啊……没错没错，我脑子不好乱说的！”
生怕牵连到宝贝儿子，王招娣急忙忙改口。
见状，孙远志继续埋头写起来。
王招娣突然想到了什么。
眼珠滴溜溜一转。
住在隔壁的寡妇王水芹有个儿子，那小子上过高中，认识的字多。
让他帮忙看一看纸上写的东西，她才能彻底放心。
……听王招娣说明来意，王水芹笑着应下。
“明亮这会儿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他一回来我就让他去你家。”
“太好了，水芹，真是谢谢你了。”
送走王招娣没一会儿，程明亮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娘，你咋愁眉苦脸的？”
他放下挎包，拎起桌上的茶壶就往嘴里灌水。
王水芹没好气地道：“隔壁冯家人要卖女儿呐，喊你去帮忙！”
“噗——”程明亮嘴里的茶水立刻喷了出来。
他擦了擦嘴，表情错愕。
“啥？！
他们要把娟娟卖了？！”
“是啊，说是让你过去帮忙认认字儿。”
“这种丧良心的事儿我不干……能不去吗，娘。”
程明亮非常抗拒。
帮了这忙，他都怕折寿。
但他太知道隔壁那家人了。
尤其是王招娣。
假如他今天不过去，往后王招娣至少隔三天就来他家闹一回。
王水芹重重叹了口气。
“娟娟她在冯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咱俩比谁都清楚。
她要是能跟着城里来的大老板回家，说不定每天都能吃上饱饭，比待在冯家受苦受难强多了。”
听王水芹这么一说，程明亮顿觉有几分道理。
他娘不愧是他娘。
如此一来，也算变相帮了娟娟一把，让她脱离苦海。
“那我这就去。”
“去吧，机灵点儿。”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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