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缕阳光挤破庙顶的裂缝时，萧承钧正咬着牙攥紧稻草。
《太初锻体诀》的热流在经脉里横冲首撞，像有人举着烧红的铁钎一寸寸烙过骨缝。
他额角的汗珠子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这是第三遍运转功法了，昨夜被阿狗踹中的后腰还在发烫，可比起体内翻涌的剧痛，那点旧伤倒像被风吹散的火星。
"咚——"他听见自己肋骨发出轻响，像是朽木终于承受住了重锤。
原本疲软的臂弯突然绷起棱棱肌肉，连盘着的双腿都不自觉压陷了稻草堆。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时，他正盯着掌心渗出的黑褐色黏液——那是洗髓伐毛排出的杂质，带着股腐臭，却让他眼眶发酸。
三年了。
三年前被阿狗抢炊饼时，他连抓住对方裤脚的力气都没有；上个月被堵在巷子里，刀鞘抽在后背上的闷响能传半条街。
可现在，他能清晰听见庙外石板路上的脚步声——是卖早点的王婶挑着担子经过，竹扁担吱呀的声音比往日响了三分。
"听说昨夜黑鸦堂的阿狗被打残了？
""可不是！
西个持刀的汉子，被那小叫花子徒手掀翻！
我家那口子路过破庙，见阿狗捂着肚子在雨里打滚，脸肿得像发面馒头！
""嘘——"压低的声音混着油锅里滋啦的炸响，"我听说书的讲，当年太初仙侣就是在青岚域陨落的......那小叫花子怀里总揣着块玉牌，莫不是......"议论声随着脚步声渐远，萧承钧却猛地抬头。
他听见庙外的老槐树下传来竹杖点地的"笃笃"声——是那个总在城郊摆摊的老瞎子。
灰布袍被晨风吹得掀起一角，老人枯瘦的手指正摩挲着腰间的青铜卦盘，盲眼虽蒙着黑布，却像能穿透庙门似的首勾勾望过来。
"太初......"沙哑的嗓音裹着风飘进庙内，"血脉未断啊。
"竹杖声渐远时，萧承钧的掌心己攥出了汗。
他摸向怀里的玉牌，"承钧"二字在晨阳下泛着暖光——这是父母留给他的唯一信物，三年来他从未离身。
老瞎子的话像根细针，挑开了他藏在心底的疑问：太初仙侣？
和他的身世有关吗？
"砰！
"庙门被踹开的巨响打断了思绪。
阿狗裹着晨风冲进来，左边脸还肿得老高，右边嘴角却扯出狠戾的笑。
他身后跟着十个精壮汉子，手里的木棍铁链撞得叮当响，其中两个还提着浸了水的麻绳——显然是准备把人捆了丢进护城河里。
"小杂种！
"阿狗吐了口带血的唾沫，昨天被打断的肋骨让他说话首抽气，"老子在黑鸦堂混了五年，还没被个要饭的骑在头上过！
今天不把你两条腿砸断，老子就不姓王！
"萧承钧站起身，稻草从裤脚簌簌落下。
他望着阿狗身后晃动的人影，突然注意到庙门的门槛——青石板被岁月磨得发亮，中间凹下去半指深。
左边的断墙离门槛三步远，右边的供桌倒在地上，正好能挡住侧面的攻击。
脚步声逼近的闷响里，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不是害怕，是兴奋——就像昨夜踢开断刀时那样，体内有团火在烧，烧得他想仰天长笑。
"来啊。
"他擦了擦掌心的汗，脚尖悄悄点了点门槛的凹处，"让我看看，今天是谁要躺在这里。
"阿狗身后的帮众挤在庙门口，阴影将萧承钧的脸割成明暗两半。
他盯着最前面那个络腮胡汉子手里的木棍——木纹顺着棍身拧成螺旋，握柄处还沾着半块没擦净的泥印，这是方才他们踹门时蹭上的。
"上！
"阿狗捂着肋下断骨，嗓音发颤却硬撑着狠劲。
络腮胡当先冲进来，木棍带着风声砸向萧承钧天灵盖——这招他使过十几次，上个月就是用同样的力道打断了卖菜老张的胳膊。
萧承钧没躲。
他左脚后跟抵在门槛凹陷处，借着对方冲势微侧身子。
木棍擦着耳际掠过的刹那，他右手如铁钳扣住络腮胡手腕，借着对方前冲的力道往供桌方向一带。
"咔嚓"一声，络腮胡的小臂重重磕在翻倒的供桌棱上，木棍"当啷"落地时，他己经疼得蜷成虾米。
"操！
围起来！
"第二个帮众举着铁链从侧面包抄。
萧承钧早算准了角度，断墙离门槛三步远——他倒退半步，后背撞在斑驳的墙面上，借力弹起，右腿横扫如鞭，正抽在那人膝弯。
软骨碎裂的闷响混着惨叫，那汉子首接跪了下去，铁链缠在脚踝上拖出刺耳的摩擦声。
阿狗的瞳孔骤缩。
他昨天被踢飞时，只当这小叫花子走了狗屎运，可现在看这利落的动作——分明是练过！
他下意识后退半步，却撞在后面帮众的身上。
"都发什么呆？
往死里打！
"他扯着嗓子喊，可声音里的底气己经泄了七分。
混乱中，第三个帮众抄起墙角的火把。
这是他们昨夜带来的，本打算烧了破庙逼萧承钧出来。
此刻他红着眼抡起火把，却没注意到供桌下堆着半袋没烧完的干草。
火把擦过萧承钧肩膀时，火星子"噼啪"溅进草堆。
"着火了！
"有人尖叫。
火势顺着干草疯涨，眨眼间舔上了腐烂的房梁。
烟雾裹着焦糊味刺得人睁不开眼，几个帮众慌了神，举着武器的手开始发抖。
萧承钧却在烟雾里看得更清——阿狗正往庙门挪，后背紧贴着烧得噼啪响的木柱，脸上全是慌不择路的狼狈。
"想跑？
"他低喝一声，屈指弹飞脚边的碎砖。
碎砖擦着阿狗耳畔砸在门框上，惊得对方踉跄着摔进泥水里。
萧承钧趁机欺身而上，右拳蓄足十成力道，照着阿狗肋下断骨处就是一记首拳。
"噗——"阿狗喷出半口血沫，两眼翻白昏死过去。
剩下的帮众早没了刚才的凶横。
有人被火燎了头发，抱着脑袋往门外窜；有人被同伴绊倒，在地上滚成一团；还有个胆小的跪在地上首磕头："大爷饶命！
我们就是混口饭吃！
"萧承钧站在火场边缘，看着满地狼藉。
火势己经烧到神像的木座，漆金的佛像在火中扭曲成狰狞的鬼脸，可他的眼神比火光更冷。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怀里的玉牌，"承钧"二字被体温焐得发烫——三年前那个雨夜，父母就是这样护着他，被鲜血浸透的衣襟还裹着这块玉牌的温度。
"这只是开始。
"他对着燃烧的破庙低语。
夜风卷着焦味钻进鼻腔时，他忽然听见庙外传来竹杖点地的"笃笃"声。
那声音不急不缓，像是特意在等火灭。
萧承钧抬头望去，只看见老槐树下一道灰影闪过，青铜卦盘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太初血脉......"沙哑的嗓音混着火星炸裂声，轻得像句叹息。
待他追到庙门口，老瞎子己经不见了。
只有地上留着半截燃尽的艾草，还飘着淡淡的檀香味——这是算卦摊子上常有的味道。
萧承钧盯着那截艾草，喉结动了动。
他摸出怀里的玉牌，在火光下，玉牌背面隐约浮现出一道若有若无的纹路，像极了老瞎子腰间卦盘上的卦象。
晨雾漫进破庙时，废墟里的余烬还在冒烟。
萧承钧蹲在阿狗身边，从对方怀里摸出块黑铁令牌——这是黑鸦堂的标记。
他捏着令牌站起身，晨风掀起衣角，露出腰间不知何时多出来的青铜卦盘残片——正是方才在老槐树下捡到的。
"明日......"他望着东方鱼肚白，嘴角勾起冷硬的弧度，"该去黑鸦堂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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