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招新晨曦初露,山门云雾缭绕,琅霄宗外庭早己人声鼎沸。
石阶如练,首向广袤的正道宗门大殿铺展,少年英姿与少女倩影簇拥在灵旗之下,仰首望着那道庄严巍峨的朱红门扉。
沈墨行至阶前,指尖尚沾昨夜比试的余温。
曲芷兰静悄悄立在身后,眸中闪着狡黠的光。
台阶之上,几名执事长衣飘扬,目光如炬。
早有族中旁支子弟在耳畔低语:“沈墨?
他只不过仗着些小聪明,未必撑得过宗门初试。”
沈墨神色平淡,唇角敛光,仿佛那些轻蔑未堪一击。
曲芷兰靠近一分,小声道:“这些人,一向喜欢口舌,试问谁又真敢和你正面试探?”
沈墨斜睨少年们的神情,语气温和下却有一缕讥意:“流水终有归处,台下之声,不过是自抬身价罢了。”
随执事一声清喝,众候选弟子缓步踏入广场。
石柱间灵气环绕,其上刻满万象浮雕,昭示琅霄宗千载传承。
首轮测灵阵早己备好,各家族、散修子弟轮流步入。
庄伯言身着藏青教服,步履从容,早己立于中央观礼台上,眼中波澜未起,只在沈墨身上多停留一瞬。
片刻后,他微微颔首,向长老低语了几句,神情温和,举止优雅,周围弟子却不敢小觑。
此时,未及沈墨应试,却见一名素衣少女由队首步出,衣袂如雪,乌发绾简,目光沉静却自有一分孤傲。
她回身环视,恰与沈墨对上视线。
“是江皎月,江家昔日嫡女。”
曲芷兰低声,语气不无感叹。
沈墨脚步微滞,一时间往昔少年情景浮现眼前,他掌心自觉微微收紧。
前世二人并肩踏遍宗门险谷,今生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再见却多了疑虑与深藏未决的情愫。
江皎月动容未显,神情淡然,步入测灵阵中央。
只听一声轻响,灵阵之上骤起白芒,银色纹络自她足下蔓延凝聚成莲,数位长老交口相赞:“灵中上品,心性通透,极适修道。”
江皎月身姿未动,淡淡垂首,任凭众议自生。
一名老者温言询问,江皎月只字未多,转身回列。
沈墨无声呼吸,将所有异样情绪收敛,缓步步入阵中。
他心念一动,刻意收敛神识,灵力流转于气府最浅处。
灵阵之上,青芒微浮,既无平庸也非璀璨,引来几分窃窃私语。
执事报出:“灵下中品,根基尚可。”
语气平淡,仿佛未抱希望。
台下旁支少年鼻中嗤笑:“所谓族中异才,不也只是这水准。”
曲芷兰眼睛一眨,唇边浮现一抹得意的笑,朝沈墨递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她明白,沈墨慎行,是为避开外显风头,实则另有计较。
宗门大试并非只看灵根品阶,后续还需斗法、炼体、识阵等环节。
沈墨步下阵台时,有意无意侧头,恰逢庄伯言注视而来,二人之间目光交错。
庄伯言笑意如春:“沈师弟,今日初试,相信你定有不俗展现。”
言辞温和,语气却带着若有若无的探究,“但宗门重才,亦考评心性、胆识、手段,你可做好准备?”
沈墨只礼数一拱手,声音平静:“谨遵规矩,自当全力以赴。”
回答规矩无懈,却不多吐真言。
试炼继续,转至第二环节。
斗法阵前,少年们各自为战,偶有小团体互助。
沈墨被执事点名,与一名沈氏旁支子弟对阵。
对手眼带轻蔑,欲借机在众人前露头,开局便祭出灵气长鞭,动作狠辣。
沈墨步伐灵动,身形避让不急不躁。
灵气如丝缠绕,瞬间以巧劲引对方力道入虚——仿佛借力打力,抬手间灵气化作微风,又似涓涓之水渗入缝隙,将长鞭卸势。
数个回合后,对手己是气喘吁吁,惊觉对招皆落空。
沈墨只在阵眼轻点,灵力吐纳间精妙控场。
旁观者议论却道:“巧劲细微,不如正面攻伐。”
曲芷兰饶有兴味,悄声赞道:“沈墨,他比前世更冷静了。”
当裁决执事宣布沈墨胜出,台下讥讽声与赞许声并起,纷扰交错。
江皎月静观片刻,终于移开视线。
入学榜单于黄昏前挂出。
寂静中,沈墨名列其间,虽非上位,却以斗法控场、心性坚韧得长老赞许。
江皎月则以灵根与阵道双优备受瞩目,榜上一时间风头最盛。
夜色初临,沈墨独自立于石阶之下。
宗门正道,好像在他脚下慢慢铺展。
但他明白,这看似平静的山门,暗流早己涌动。
背后脚步声起,是庄伯言款步而来。
他语气温润敦厚:“沈师弟,宗门重才,明日执事欲聚新晋弟子议道,你可有意同往?”
沈墨回身,淡淡一笑:“承情盛意。
不知庄师兄欲借议道之机,有何指教?”
庄伯言垂眸,掩去眸底一丝冷芒:“沈师弟初入宗门,若能与我研习内阁机要、共谋修道大事,定是妙事一桩。”
言外有意,似邀同盟。
沈墨静思片刻,目光坚定而含深意:“师兄厚爱,沈墨不敢辜负,只盼日后不负本心。”
话毕,他转身离开,身影仿若融进夜色深处。
另一侧的山路,江皎月衣袂翩然,与他遥遥错身而过。
少女驻足片刻,终是没有开口,只留一串清脆石子声,绵延进幽暗小径。
夜风吹来,落叶纷纷,也吹得沈墨心头的执念更重了一分。
那一夜,琅霄宗的山门依旧雄伟,却在少年们的心中添了无数心事、试探与暗潮。
石阶上残留着白日的喧嚣余韵,沈墨望着远方灯火,暗自告诫自己:权谋如棋,修途险恶,唯有步步谨慎,方能守住心中的一线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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