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荒城寂静得可怕。
风停了，空气却依旧冰凉。
楼顶的尘土在微光中缓缓飘落，像无声的雪。
沈归闭着眼，像一尊雕塑般立在原地。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呼吸浅而急促。
少女站在他身后，双手仍紧握着他的手。
那只手曾经温暖有力，此刻却渐渐失了温度。
“喂……你别吓我啊。”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
她的眼睛里，泪光在闪烁，映着他的背影。
沈归缓缓睁开眼睛。
他的目光，比之前更冷，也更深。
像一片无底的海洋，看不到尽头。
“我没事。”
他的声音很轻。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少女这才松了口气。
她的手，慢慢从沈归的手中抽回。
掌心，己经被汗水浸湿。
沈归转身，望向钟楼下方。
风骨守卫的残骸，己经开始风化。
绿色的光，一点点消散在空气中。
“走吧。”
沈归道。
“我们得离开这里。”
少女点点头。
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望向楼顶中央。
那里，风鸣骨己经消失不见。
“风鸣骨……”她轻声道，“它去哪了？”
沈归的手，微微一紧。
“它在我剑里。”
少女惊讶地看着他。
“在你剑里？”
沈归没有解释。
他转身，向楼梯口走去。
少女赶紧跟上。
楼梯间里，比刚才更暗了。
风，从楼缝里钻进来，带着一股潮湿的气息。
他们一路向下。
每走一步，楼梯都会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声。
像是在抗议，又像是在提醒。
走到第一层时，沈归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的身体，微微侧了一下。
像在倾听什么。
少女屏住呼吸。
她也听到了。
那是一种很轻的脚步声。
从钟楼外传来。
一步，又一步。
很有节奏。
沈归缓缓抽出剑。
剑光在黑暗中一闪。
照亮了他的侧脸。
“你在这里等我。”
他低声道。
少女摇摇头。
“我跟你一起。”
沈归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很复杂。
有冷，有警告，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
最终，他点了点头。
他们一起走出钟楼。
夜色中，一个人影站在街道中央。
那人穿着一件灰色的长袍。
长袍的下摆，在风中微微摆动。
那人的脸，隐藏在兜帽的阴影里。
看不清。
“沈归。”
那人开口了。
声音很轻，却像风一样，钻进人的心里。
沈归的眼睛，微微眯起。
“你是谁？”
那人没有回答。
他抬起手，露出一只苍白的手。
手中，握着一枚黑色的羽毛。
“你应该知道，”那人道，“这是什么。”
沈归的身体，在这一刻，微微一震。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枚羽毛。
“乌鸦……”他低声道。
那人似乎笑了一下。
“看来，你还记得。”
少女看着沈归。
她从未见过，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那是一种混合着愤怒、恐惧、和回忆的表情。
“你来这里，想做什么？”
沈归问道。
“我来，”那人道，“是为了提醒你。
风鸣骨，不是你能驾驭的。
它会吞噬你。
就像当年吞噬你父亲一样。”
少女的眼睛，猛地睁大。
她转头望向沈归。
“你父亲……”沈归没有回答。
他的手，紧紧握着剑柄。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你在撒谎。”
沈归道。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那人轻轻叹了口气。
“信不信由你。
我只是提醒你。
风，己经开始选它的主人了。
而你，未必是它的选择。”
说完，那人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
最终，化作一阵风，消失在夜色中。
街道上，只剩下沈归和少女。
以及，那枚黑色的羽毛。
羽毛在地上轻轻颤动。
像是在呼吸。
沈归走过去，弯腰捡起羽毛。
他的手指，在触到羽毛的那一刻，微微一颤。
“我们得走了。”
他道。
“离开荒城。”
少女点点头。
她想问很多问题。
但她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他们转身，向城外走去。
风，在他们身后，轻轻吹起。
像是在送别，又像是在呼唤。
夜色下的荒城，安静得诡异。
街道两旁的废墟，像沉默的墓碑。
偶尔有风吹过，带来远处的兽吼。
少女紧紧跟着沈归。
她的脚步很轻，生怕惊扰了什么。
走到城门时，沈归停下了脚步。
城门紧闭，城门上的铁锁，早己锈迹斑斑。
“我们怎么出去？”
少女低声问道。
沈归没有回答。
他举起剑，轻轻一挥。
剑光闪过，铁锁应声而断。
城门缓缓打开。
外面，是一片漆黑的荒原。
荒原上，风很大。
风吹过枯草，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们走出城门。
身后，荒城的轮廓，渐渐被夜色吞没。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少女问道。
沈归望向远方。
在夜色的尽头，有一座被云雾笼罩的山峰。
“风谷。”
他道。
“那里，有答案。”
少女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她看不到山峰，只看到一片漆黑。
“风谷……是什么地方？”
她问道。
“风的源头。”
沈归道。
“也是，风鸣骨的故乡。”
少女还想问什么，却被一阵风吹打断。
那风，比之前更冷。
风中，似乎有什么声音在低语。
沈归停下脚步。
他的手，再次握紧了剑柄。
“看来，”他道，“我们并不孤单。”
少女抬头望去。
只见荒原的远处，出现了无数的光点。
那些光点，在风中闪烁。
像一双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们。
沈归的眼睛，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锋利。
“走吧。”
他道。
“风，己经等不及了。”
他们继续向前。
风，在他们身边呼啸。
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警告。
在他们走远后，荒城的钟楼楼顶，那道模糊的风影，再次出现。
它静静地站在那里，注视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许久，它低声道：“归心……复一剑……”风，将它的声音，送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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