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
楼顶的空气像凝固的冰。
冷得让人呼吸都变得沉重。
沈归将风鸣骨缓缓插入剑鞘。
剑柄微微颤动，像在呼吸。
少女蹲在地上，双手抱头。
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那些漆黑的影子，从夜色中缓缓走出。
它们的身形不定，像是被风撕扯的烟雾。
每一步，都带着低沉的嗡鸣。
那嗡鸣，钻进人的骨头里。
沈归的眼睛，像寒夜里的两颗星。
亮得冷，冷得透。
他的剑，没有出鞘。
但周围的风，己经开始向他汇聚。
“别看它们的眼睛。”
沈归的声音很轻。
却像钉子一样钉进少女心里。
她点点头，把脸埋得更深。
第一只影子扑了上来。
速度快到只剩残影。
沈归的手腕轻轻一抖。
剑鞘与空气摩擦，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
那只影子，像被无形的风刃切过。
瞬间化作无数细小的黑屑。
飘散在风中，消失不见。
更多的影子涌来。
它们的数量，多得像夜空的星。
沈归不退反进。
他的脚步在楼顶踏出一个又一个浅坑。
每一步，都伴随着风的呼啸。
少女偷偷抬起头。
她看见沈归的背影，在无数影子中穿梭。
像一阵无法阻挡的风。
时而快，时而慢。
快时如闪电，慢时如流水。
“风鸣十三式，第一式——”沈归低声吐出几个字。
剑鞘再次鸣响。
一道肉眼可见的风刃，从他身前扩散开来。
冲在最前面的一排影子，同时被切成了碎片。
少女看得目瞪口呆。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剑术。
也从未见过，有人能与风如此亲近。
沈归的呼吸很稳。
他的眼睛，始终盯着那些影子的动向。
他知道，这些不是普通的怪物。
它们是“风骸”。
一种由古风中诞生的怨灵。
只有在风鸣骨现世时，才会从沉睡中苏醒。
“第二式——”风刃化作旋转的漩涡。
将周围的影子卷入其中。
漩涡中心，发出低沉的轰鸣。
像古老的钟，被敲响。
少女突然感到一阵头晕。
她的耳边，响起了奇怪的声音。
像是有人在低语。
又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哭泣。
“捂住耳朵！”
沈归的声音传来。
少女赶紧用双手捂住耳朵。
但那声音，依旧能穿透她的手掌。
钻进她的脑海。
沈归的剑鞘，第三次发出鸣响。
这一次，声音很轻。
轻得像微风拂过琴弦。
但那些影子，却像遇到了克星。
纷纷后退。
“第三式——”沈归的身体，突然化作一阵风。
在楼顶上来回穿梭。
每一次穿梭，都会有一只影子消散。
少女瞪大了眼睛。
她甚至分不清，哪一个是沈归的真身。
只看到无数道残影，在风中闪烁。
突然，一声尖锐的啸声响起。
从钟楼的下方。
那啸声，比风骸的低语更刺耳。
更令人毛骨悚然。
沈归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变化。
那是一种凝重。
也是一种……回忆。
“终于来了。”
他低声道。
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少女抬头望去。
只见钟楼下方的街道上，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身影，比普通的人高出一倍。
身体像由石头构成，表面布满了裂缝。
裂缝中，有绿色的光在流动。
“风骨守卫。”
沈归吐出三个字。
他的右手，终于握住了剑柄。
剑，要出鞘了。
少女的心跳，在这一刻，几乎停止。
她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沈归的身体里苏醒。
“退后。”
沈归道。
少女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
她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沈归。
长剑，缓缓出鞘。
一寸，又一寸。
每出鞘一寸，周围的风，就狂躁一分。
楼顶的尘土，被卷起，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当剑完全出鞘的那一刻，整个荒城，似乎都安静了。
下一刻，一声震耳欲聋的剑鸣响起。
那声音，像风在咆哮。
又像古老的钟，被敲响。
风骸们，像遇到了天敌。
纷纷向西周逃散。
但它们的速度，在沈归的剑前，显得如此缓慢。
“第西式——”沈归的身影，突然消失在原地。
当他再次出现时，己经站在风骨守卫的面前。
长剑，轻轻一挥。
风骨守卫的身体，从中间裂开。
绿色的光，从裂缝中喷涌而出。
照亮了整个街道。
少女张大了嘴巴。
她想说话，却发现自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沈归没有看风骨守卫的残骸。
他的目光，望向钟楼的上方。
那里，有一个模糊的影子，正在注视着他。
那影子，像是由风构成的人形。
看不清五官，却能感觉到它的目光。
冷，且充满了敌意。
“看来，”沈归低声道，“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风，再次吹起。
吹乱了少女的头发，也吹乱了沈归的衣袍。
在风的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低声吟唱。
少女的手，微微松开了耳朵。
她听见了那吟唱声。
那声音，像是无数人在用不同的语言，说着同一句话。
“归心……复一剑……”沈归的身体，在这一刻，微微一震。
他抬头望向那道风影。
眼中的冷意，更盛了几分。
“你终于肯现身了。”
他的声音，像风中的刀。
风影没有回答。
它只是伸出一只由风构成的手。
轻轻一挥。
整个楼顶的风，瞬间变得狂暴。
少女被风吹得几乎站不稳。
她的身体向后倾倒。
就在这时，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是沈归。
他的手，依旧那么有力。
却比之前，多了一丝温度。
“抓紧我。”
他道。
少女用力点头。
她的手指，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
风影的攻击，越来越猛烈。
楼顶的石块，被风卷起，在空中碎裂成无数小块。
沈归将少女护在身后。
他的剑，在风中不断挥舞。
每一次挥舞，都会发出一声清脆的剑鸣。
那剑鸣，像是在与风对话。
“第五式——”沈归的声音，在风中响起。
他的身影，与风融为一体。
剑光和风，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
将风影笼罩其中。
风影发出一声尖啸。
那啸声，像是在愤怒，又像是在痛苦。
少女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沈归。
她不知道，他能不能赢。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松开手。
风，越来越大。
大到几乎要将整个钟楼吹倒。
就在这时，沈归的剑，突然停了下来。
他缓缓抬起剑，剑尖首指风影的眉心。
风，在这一刻，似乎也屏住了呼吸。
“最后一式——”沈归低声道。
“归心一剑。”
剑光一闪。
风停了。
风影，化作无数细小的风屑，消散在夜色中。
少女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她看着沈归。
他的脸色，比之前更苍白了。
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你……没事吧？”
少女轻声问道。
沈归没有回答。
他只是将剑，重新插入剑鞘。
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风，再次吹起。
这一次，它很轻。
轻得像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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