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把天斗城西侧的陋巷染成昏红，青石板上的雨水倒映着斑驳墙影，晚风卷着枯叶，沙沙声像低低的啜泣。
玄色劲装的男子抱着襁褓，踉跄奔进巷深处。
他肩上渗血的伤口染红衣料，却始终把襁褓护在胸前，仿佛那是世间唯一的珍宝。
“咳……咳咳……”男子靠在砖墙上剧烈咳嗽，指缝间的血珠滴在青石板上，与雨水融成小小的红圈。
他低头看向襁褓，眉眼瞬间柔和，粗糙的手指轻轻拂过锦缎边缘，动作温柔得不像刚经历过厮杀。
婴儿在襁褓里动了动，发出细弱的咿呀声。
男子喉结滚动，沙哑的声音里满是愧疚：“小姐，是在下没用……没能护住公爵府，也没能护好您……”他警惕地环顾西周，确认没有追兵，才将襁褓轻轻放在废弃院落的门槛上。
门槛旁的杂草晃悠悠蹭着锦缎，像在试探这小生命。
男子蹲下身，取出一枚莹白的储物项链。
银链细巧，玉盒坠子刻着雪莲纹，触手温润。
他小心地把项链系在婴儿手腕上，银链刚好贴合细嫩的肌肤。
“这里面有许多金魂币，”他声音发颤，又摸出块半月形羊脂玉佩，“这是公爵大人留给您的，您一定要好好带着……”玉佩中间雕着“苏”字，边缘藏着极小的云纹与剑纹。
男子将它塞进襁褓内侧，指尖反复摩挲玉面，似要把牵挂都刻进去。
“小姐，委屈您了。”
男子起身后退，目光死死盯着襁褓，像是要把这画面刻进骨子里。
巷口忽然传来隐约的马蹄声，还夹杂着金属碰撞的脆响。
男子浑身一僵，咬着牙转身，握紧佩剑朝巷口奔去——他要引开追兵。
脚步声渐渐远去，巷子里只剩婴儿细弱的咿呀。
手腕上的储物项链随呼吸晃动，玉盒碰撞锦缎，叮当声在空巷里格外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巷口传来缓慢的脚步声，伴着竹篮“吱呀”的晃动。
林婆婆提着半篮卖剩的水果，正往家走。
她头发花白，用木簪挽在脑后，蓝布衫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布满皱纹却有力的手。
每天收摊后，她都会提着剩果回家。
“这天儿，说黑就黑了。”
林婆婆念叨着，忽然顿住脚——她好像听到了小猫似的叫声，从巷尾传来。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提着竹篮往巷尾走。
青石板路不好走，她走得慢，竹篮里的苹果偶尔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越靠近巷尾，那声音越清晰。
走到废弃院落门槛旁时，林婆婆终于看到了那团米白色的襁褓。
她愣了愣，快步上前蹲下身，小心掀开襁褓一角。
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露出来，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嘴里还在咿呀着。
林婆婆的心瞬间软了，伸手轻轻碰了碰婴儿的脸颊。
小家伙感受到暖意，小脑袋往她手边蹭了蹭。
“可怜的孩子，怎么被丢在这里了？”
林婆婆叹气，目光落在婴儿手腕的储物项链上。
她一眼看出这不是普通人家的物件。
她仔细摸了摸襁褓，在内侧摸到那块羊脂玉佩。
擦去上面的薄尘，“苏”字和边缘的纹路清晰起来，一看就价值不菲。
“夜里凉，要是遇上野狗可怎么好？”
林婆婆没再多想，小心抱起襁褓。
入手轻飘飘的，让她越发心疼。
婴儿睁开了眼睛，黑曜石似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林婆婆，没有丝毫哭闹。
林婆婆被看得心都化了。
“跟婆婆回家吧，”她拍了拍襁褓，轻声说，“婆婆家有甜苹果，还有脆葡萄，以后婆婆照顾你。”
夕阳最后的余晖落在她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
怀里的襁褓泛着淡光，像一盏小灯，照亮了寂静的陋巷。
回到巷口的水果店时，天己经全黑了。
林婆婆把竹篮放在门口，抱着婴儿走进里屋。
屋里陈设简单，一张木板床，一张方桌，两把椅子，木箱上摆着刚擦好的苹果，却收拾得干干净净。
她把婴儿放在床上，轻轻解开襁褓，换了块干净的棉布。
又从厨房端来温水，用小勺蘸着喂到婴儿嘴边。
婴儿小口喝着水，眼睛一首盯着林婆婆，偶尔发出满足的咿呀声。
林婆婆坐在床边，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她无儿无女，守着这家小水果店过了大半辈子，从没想过会捡到这么个宝贝。
竹篮里的苹果滚出一个，落在床边。
婴儿闻到甜香，小手无意识地朝苹果抓去。
林婆婆笑了，捡起苹果擦干净，用小勺刮成泥，试探着喂给婴儿：“尝尝婆婆的苹果，甜着呢。”
婴儿小口吃着苹果泥，嘴角沾了点果肉。
林婆婆用手帕轻轻擦去，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以后啊，你就叫清鸢吧，苏清鸢。”
她摸了摸婴儿的小脑袋，“清清爽爽，像天上的鸢鸟，平平安安的。”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苏清鸢身上。
她打了个小哈欠，小脑袋往枕头上蹭了蹭，渐渐睡着了。
手腕上的储物项链在月光下泛着淡莹光，玉盒上的雪莲纹竟透出极浅的蓝光，与襁褓里的玉佩遥相呼应。
林婆婆坐在床边，看着苏清鸢熟睡的模样。
小家伙的小手无意识地攥着她的衣角，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她轻轻拍着苏清鸢的背，哼起了年轻时哄邻家孩子的童谣。
歌声轻柔，伴着窗外的虫鸣，在小屋里漾开暖意。
林婆婆摸了摸储物项链的玉盒，指尖竟感受到一丝微弱的温热。
她愣了愣，又轻轻按了按，没发现异常，便没再多想。
她把盖在苏清鸢身上的小被子掖了掖，目光落在那块露出来的玉佩上。
玉背面的浅裂痕，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以后有婆婆在，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林婆婆轻声说着，眼神里满是坚定。
夜风从窗缝吹进来，带着巷口水果店的果香。
苏清鸢在梦里动了动，似乎闻到了熟悉的甜意，睡得更安稳了。
林婆婆守在床边，看着怀中的小生命，心里忽然觉得满当当的。
她知道，从今天起，她的生活就要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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