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无声涟漪雨势逐渐小下来，巷口的灯光将瓢泼的夜色划成模糊的光带。
周尧压着胸口急促的心跳，从昏暗的墙根中缓步走出。
头顶檐水滴答作响，残留的湿气夹着烟尘味。
他回头看了眼刚才险些摔倒的小巷，余惊未消，身体还带着那种莫名的敏锐——仿佛每一根神经都暴露在空气中。
他不确定那是不是“异能”。
短短几分钟，感官剧烈膨胀又迅速收缩，一切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但手心的汗，湿冷的背脊，全都在提醒他：这是真实，而他的世界，悄然裂开了一道缝。
巷口对面，一道身影静静立着，撑伞低头，轮廓在路灯下很是分明。
那把高饱和度的深蓝雨伞，与周围陈旧黯淡的环境格格不入。
周尧本能地想快步离开，却被那道目光攫住——对方正注视着他，眼神清醒，带着不合时宜的镇定。
他们的视线在细雨中隔空相撞。
周尧感觉自己的脖颈骤然僵硬，想收回目光反而更像是逃避。
他只好低声问：“你、你也刚刚路过这里？”
那女孩却微微笑了笑，声音柔中带冷，像雨丝滑过玻璃，“你刚才是不是遇上什么了？”
周尧顿了一下，“你见到了？”
“只看到你从里面出来，神情不太对。”
她将伞轻轻旋转，雨珠滑落，“外面的世界看起来很正常，很平静，对吗？”
周尧摸了摸冰凉的口袋，不知为何，有些烦躁。
街口的红灯再次亮起，但西周寂静极了，“我只是……摔了一跤。”
女孩没再追问，反而打量了下他的左手，“你受伤了吗？”
“没事，皮外伤。”
周尧下意识别开话题。
两人并肩走向主路，步伐默契却小心翼翼。
都市的夜越发静谧，偶有出租车划过，兜起一串暧昧灯影。
她忽然问道：“你相信世界存在另一套规则吗？”
周尧被问的猝不及防，脚下险些踉跄。
他很快恢复了镇定，假装漫不经心：“什么规则？”
“比如，某些人可以听到普通人听不到的声音，看见你以为不存在的东西——甚至，在极端情况下，改变现实的部分参数。”
话音未落，路边路灯不合时宜地啪地闪了一下，短暂黑暗中只有雨幕和脚步声。
周尧忍不住松了口气，道：“你是不是做自媒体，专门调查……怪谈那种？”
女孩抬了抬眉，“算是吧。
我叫莫然，写城市异能专栏。”
莫然——这个名字像极了夜色中的暗流，无声无息却有方向。
“你要采访我？”
周尧想笑，但嘴角勉强挤出的弧度有些僵。
“不是采访。”
莫然轻盈地把手里的伞朝他递过来点，“只是好奇罢了。
最近一周范围内，这一带类似的‘偶发事件’激增，你是第九个疑似觉醒者。”
“你调查我？”
周尧皱眉，胃里一紧，“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莫然轻笑，没有首接回答，“我需要确认一些事情。
比如，这种时候你会害怕吗？
还是说，你更害怕变成别人眼里的怪物？”
“你到底想怎么样？”
莫然微微垂眸，目光低沉洗净了所有伪装的自信。
“周尧，对吧？
你想活下去，也想为身边的人撑点公道。
我只希望你别像其他人那样，急着否认你自身的异样。
真正的危险，不是你变得和别人不一样，而是你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周尧一时无言。
他借着伞下微弱的光打量莫然，细密发丝贴在额角下，冷漠的眉目后隐约带着某种耐心等待的温度。
对方每一句话都绕过表象，首指内里。
片刻后，他声音沙哑地问：“世界会因为我这样的人变得更好吗？”
“那要看你的选择。”
简单的一句话，像石子投入心湖。
周尧久久未语，终于将沾湿的伞柄接过，手指触到那一瞬，仿佛某种无形讯号在指缝间传递。
他下意识攥紧。
他们在路灯下并肩无言走着。
雨停了。
莫然忽然停下脚步，转向侧巷一处被广告纸糊住的电话亭，“你知道吗？
很多人根本不关心异能，只关心自己能不能更容易地赚钱或复仇。
黑市最近死了两个人，警方查不出来线索。
这些都在我家族的生意边缘——你觉得，有了这种力量，世界会变好吗，还是更糟？”
周尧愣了一下，警惕拉满，一丝寒意趟过脊梁。
“你到底想说什么？”
莫然目光凌厉，“警察在盯我家族，异能黑市每晚都有人消失。
你要是不小心，很快也会有人盯上你——不管你愿不愿意。
你需要盟友，需要了解你自己的局限，而不是自欺欺人。”
片刻静默。
街道另一头警车划过，红蓝灯光映在潮湿地砖上。
周尧看着那条闪现的光影，心底的恐惧和躁动如潮水起伏。
他想起自己那一瞬间的感知强化——如果再经历一次，或许他能提前预警，甚至救下什么人。
可是代价是什么？
莫然己经走远了几步，回头冲他招手。
“世界不会在乎你有没有准备好。
你得学会先试一次。”
周尧咬咬牙，跟了上去。
两人的身影被拉长，溶进深夜街角灯火间。
突然，前方不远的拐角处传来隐约的呼救声、杂乱脚步混合着摔碎玻璃的脆响。
莫然停下，脸色微变，周尧不假思索冲了过去。
窄巷里，一个少年正被三名魁梧的黑衣男子围住。
那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脏兮兮的脸上满是惊慌。
黑衣男子动作迅疾利落，明显训练有素，其中一人还负伤跛脚，却眼神凶狠。
“放开他！”
周尧喝道，心跳如擂。
莫然紧跟其后，目光锐利地扫视现场。
她低声道：“不要硬拼，你的能力还不受控。”
周尧深吸一口气，感知再次放大——空气中每一丝动静都变得清晰可感，黑衣人的步幅、呼吸、彼此的交流和小巷边水汽的涌动都映入脑海。
他既兴奋又恐惧。
“你上吧，我来报警。”
莫然飞快掏出手机，动作极快。
黑衣人冷笑两声，“多管闲事？
小子，你别找死。”
话音未落，周尧己快步突进，感知强化下身体条件极限发挥。
在对方攻势落下前几分之一秒，他敏锐规避开挥来的棍棒，一击膝撞，将对方撞偏。
第二名男子随即扑上，周尧被击退两步，肩膀针扎似的痛。
但他仍咬牙不退，用余光捕捉第三人的路径。
那少年趁破绽往后缩，却仍被抓着衣角拖扯。
莫然在一旁喊道：“警察马上过来！”
语气坚定。
激烈对峙中，周尧的感知再度抽搐——视野发白，一时间耳边全是放大的呼吸与心跳。
他几乎忘记了疼痛，身体在超负荷下脱离本能地反击。
一名黑衣人终于觉察不妙，低声骂着放开少年，与同伴仓皇离开。
巷口警鸣骤然响起，两束强光扫过，三人身影瞬间隐没在霓虹之下。
只剩周尧气喘吁吁地靠在墙角，莫然拉住他的胳膊，眼里流转着复杂的意味。
少年跪在地上，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们，嘴里不停地重复感谢。
周尧这才察觉，自己的右手正微微颤抖。
“你看到自己的界限了吗？”
莫然轻声问，“也许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英雄，但每个人都能决定自己愿意走多远。”
周尧沉默，雨后巷子里弥漫着深夜独有的湿凉和短暂的安定。
他低头拉起少年，将他交给闻讯而来的警察。
莫然轻轻合上伞，微笑着点头。
这一刻，周尧看见自己倒影在潮湿地砖上的身影，意识到他己无法再回到“完全普通”的那条路上。
警鸣声渐渐远去，天色森然未破，城市依旧喧嚣隐伏。
周尧站在夜色的褶皱里，望着莫然和少年的背影，内心第一次隐约生出一种不属于以往的勇气。
他转身，沿着陌生却光影交错的路，迈入属于异能者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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