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广播响起终点站提示时,苏怡甜发现邻座阿姨的脸色白得吓人。
她紧紧地攥着蓝色碎花窗帘,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青,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仿佛全身的力气都在这一瞬间被抽走了。
她整个人像一个失去了支撑的布偶一样,软绵绵地瘫坐在座位上,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如纸。
就在这时,列车轮轨的摩擦声中突然传来了一阵压抑的干呕声。
苏怡甜心头一紧,连忙手忙脚乱地翻找着自己的包包,想要找出一些能缓解这种不适的东西。
终于,她在包包的角落里摸到了一小盒薄荷糖。
她急忙打开盒子,倒出几颗薄荷糖,然后站起身来,走到那位发出干呕声的阿姨身边。
“阿姨,您是不是晕车了呀?
吃颗薄荷糖可能会好一些哦。”
苏怡甜轻声说道,同时伸出手去,想要搀扶一下阿姨。
然而,当她的手触碰到阿姨的手腕时,她不禁吓了一跳。
阿姨的手腕异常冰凉,仿佛没有一丝温度,而且在她的腕间,还缠着一根己经褪色的红绳,上面吊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玉葫芦。
林淑华刚想开口婉拒,突然间,车厢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烈地摇晃起来。
她的身体失去平衡,一个踉跄,不由自主地朝着过道的方向栽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如同闪电般迅速伸过来,稳稳地扶住了她。
林淑华定睛一看,原来是苏怡甜。
苏怡甜的动作快如疾风,林淑华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就己经被她扶住了。
苏怡甜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栀子花香,混合着三月里温暖的春光,如同一股轻柔的春风,悠悠地吹过林淑华的鼻尖。
这股香气让林淑华的思绪有些恍惚,她仿佛看到了记忆深处那个襁褓中的女儿,正对着她甜甜地笑。
那一瞬间,她竟有些分不清眼前的苏怡甜和记忆中的女儿究竟有什么区别。
“麻烦你了……”林淑华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苏怡甜说道。
她借着苏怡甜的力量,缓缓地挪到窗边,坐了下来。
然而,她的心中却无法平静。
那股淡淡的栀子花香,以及与女儿相似的感觉,始终萦绕在她的心头,让她的眼角不知不觉地沁出了一丝湿意。
林淑华紧紧地抱住旅行袋,将它护在胸前。
袋子里藏着一只翡翠镯子,那是她留给女儿的唯一遗物。
此刻,镯子的坚硬质地硌得她的肋骨生疼,但她却浑然不觉。
列车即将进站的鸣笛声中,苏怡甜注意到阿姨的手正在发抖。
她拧开矿泉水瓶递过去,发现对方在吞咽药片时露出痛苦神色。
白色药瓶标签被撕去大半,只残留着"华"字的半边墨迹。
林淑华突然抓住她的手,指尖划过腕骨处的月牙形胎记。
"我女儿..."沙哑的声音被进站广播切断,苏怡甜只听见"满月""梧桐巷"几个零碎的字眼。
列车停稳时她忙着帮阿姨拿行李,没发现对方凝视她后颈时瞳孔骤缩的模样。
等发现遗落的灰色旅行袋追下车时,月台上己经找不到那抹藏青色的身影。
苏怡甜逆着人潮奔跑,耳边突然传来虚弱的呼唤:"小满..."转身却只见站台立柱上斑驳的反光。
旅行袋夹层里,翡翠镯子在阳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微光。
苏怡甜小心地捧出这件贵重物品,注意到内圈刻着交错的藤蔓纹,像是某种加密的符号。
裹着镯子的真丝手帕绣着"永新"字样,边角沾着陈旧的暗褐色污渍。
当她凑近嗅到手帕残留的茉莉香时,心脏突然抽痛——这味道竟与养母衣柜里的樟脑丸气息奇妙地融合。
藏在袋底的病历本露出一角,2010年的就诊记录上,"习惯性流产"的诊断刺痛了她的眼睛。
手机在掌心震动,养母发来语音:"甜甜,到深圳记得报平安。
"她刚要回复,突然发现药瓶底部刻着极小的一行字:林淑华,1970.3.28。
此刻在站台另一端,昏倒在洗手间的林淑华正被工作人员扶起。
她涣散的瞳孔里映着腕间红绳,玉葫芦裂开细缝,露出里面藏着的婴儿胎发。
当苏怡甜推开玻璃门时,林淑华手中的翡翠镯子突然折射出虹光。
当年在高铁上没看清的藤蔓纹路,此刻在阳光里显现出完整的图案——正是婴儿襁褓上绣着的并蒂莲。
"这镯子..."苏怡甜话音未落,窗外惊雷炸响。
暴雨倾盆而下,冲刷着玻璃幕墙上两个颤抖的身影。
林淑华颤抖着解开衬衫第三颗纽扣,锁骨下方暗红色的梅花胎记正在发烫。
而在城市另一端的医院里,李松青的DNA检测报告正从打印机里吐出。
他后颈的烫伤疤痕在灯光下异常清晰,与苏家老相册里失踪儿子的照片完美重叠。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苏怡甜突然想起养母偶尔念叨过的一段往事:多年前一场暴雨夜,家门口捡到了还是婴儿的自己。
而那胎记、那镯子、那胎发,一切的线索都像拼图般逐渐完整。
林淑华泪眼模糊,颤抖着说:“小满,真的是你。”
苏怡甜的手也止不住地颤抖,心中五味杂陈。
此时,医院那边,李松青看到检测报告,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回想起自己小时候模糊的记忆,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片段开始一一浮现。
他疯了似的冲出医院,朝着苏怡甜所在的方向奔去。
雨渐渐小了,苏怡甜和林淑华紧紧相拥。
突然,门被猛地推开,李松青出现在门口。
他看着眼前的场景,泪水夺眶而出。
原来,多年的离散,命运又将他们紧紧联系在一起。
一家人在这风雨后的重逢中,开始慢慢解开那些尘封多年的谜团,重新书写属于他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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