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的下午，图书馆三楼的理科阅览区安静得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白浩宇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眼前的物理压轴题像团乱麻缠绕着神经。
他习惯性地望向窗外，却在目光扫过楼下小花园时顿住了——朱琪琪正蹲在花坛边，小心翼翼地给一株歪斜的月季绑支架，阳光落在她微卷的发梢，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他想起三天前在小巷里，她抱着书包发抖的样子。
那天之后，他总能在校园里不经意地看到她：抱着一摞练习册匆匆穿过走廊，在食堂窗口前犹豫着选菜，或是像现在这样，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做着些细碎的小事。
她像株怯生生的含羞草，总是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同学，这道题……能帮我看看吗？”
轻柔的声音打断了白浩宇的思绪。
他转过头，看到朱琪琪站在桌旁，指尖紧张地绞着校服衣角，怀里抱着本厚厚的数学练习册。
她似乎鼓了很大的勇气才开口，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
“嗯。”
白浩宇挪了挪书包，示意她坐下。
朱琪琪小声道了谢，动作轻缓地拉开椅子，将练习册推到他面前。
题目是道复杂的函数综合题，旁边用铅笔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尝试步骤，却在关键处打了个问号。
白浩宇注意到她的字迹娟秀工整，连涂改液都用得小心翼翼，不像他的草稿纸上总是涂满墨团。
“这里需要用导数判断单调性，”白浩宇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出函数图像，“你看，当x大于这个极值点时，导数符号发生变化……”他讲解得很细致，声音低沉平稳，像秋日午后的阳光，一点点驱散朱琪琪眉宇间的困惑。
她听得很认真，黑亮的眼睛紧紧盯着草稿纸，偶尔抬起头时，睫毛会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白浩宇讲到关键处时，她会轻轻“哦”一声，像是恍然大悟，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原来是这样，谢谢学长！”
朱琪琪接过练习册，眼里闪烁着感激的光芒，“我想了好久都没想通，学长你讲得真清楚。”
“多做几道类似的题型就熟练了。”
白浩宇收拾着笔，假装没注意到她眼里的崇拜。
他的心跳比平时快了半拍，连忙低头翻找自己的卷子。
就在这时，图书馆的门被猛地推开，三个女生说笑着走进来，正是那天在小巷里欺负朱琪琪的人。
为首的张曼曼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朱琪琪，脸上立刻露出不屑的神情。
“哟，这不是那个乡巴佬吗？
怎么还有脸来图书馆啊？”
张曼曼扬着下巴，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见。
朱琪琪的身体瞬间僵住，刚刚泛起的红晕褪得一干二净，她下意识地往白浩宇身边缩了缩，手指紧紧攥着练习册的边缘。
白浩宇放下笔，抬起头，目光冷冷地看向张曼曼。
他没有说话，只是眼神里的寒意让张曼曼的声音顿了一下。
“看什么看？
高三的就可以护着新生了？”
张曼曼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却依旧嘴硬。
“图书馆是学习的地方，”白浩宇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要聊天请去外面。”
旁边的管理员听到动静看了过来，张曼曼狠狠地瞪了朱琪琪一眼，悻悻地带着人走了。
临走前，还故意撞了一下朱琪琪的椅子，害得她差点碰倒桌上的水杯。
“没事吧？”
白浩宇扶住她的椅背，眉头微蹙。
朱琪琪摇摇头，嘴唇抿成一条细线，眼里的光芒黯淡了下去。
她小声说：“学长，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
“跟你没关系。”
白浩宇看着她低落的样子，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想了想，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印着学校logo的笔记本，“这个给你，里面有我总结的数学题型，可能对你有帮助。”
朱琪琪惊讶地抬起头，看着他递过来的笔记本，又看看他平静的脸，一时忘了接。
那是个很普通的黑色笔记本，封皮边缘有些磨损，看得出来被主人反复翻阅过。
“拿着吧，”白浩宇把笔记本塞进她手里，“高三太忙，可能没时间每次都帮你讲题。”
“谢谢学长！”
朱琪琪紧紧抱着笔记本，像抱着什么珍宝，眼里重新燃起了光亮，“学长，你真好。”
白浩宇的耳根微微发烫，他别开视线，假装整理书包：“快做题吧，我还要复习。”
朱琪琪不再说话，低下头认真地看起笔记来。
图书馆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只有偶尔翻书的声音。
白浩宇重新看向自己的物理题，却发现刚才那团乱麻似乎理顺了不少。
他偷偷用余光瞥向旁边的朱琪琪，她正拿着笔在笔记本上认真地做着标记，阳光透过窗户，在她身上洒下一片暖光。
不知不觉间，放学的铃声响了。
朱琪琪合上笔记本，小心翼翼地还给白浩宇：“学长，我看完了，谢谢你。”
“不用还，送给你了。”
白浩宇收拾着东西，“以后遇到不会的题，可以来高三楼找我，我在三班。”
朱琪琪愣住了，眼里满是惊喜：“真的吗？
谢谢学长！”
“嗯。”
白浩宇应了一声，率先走出了图书馆。
朱琪琪抱着笔记本跟在他身后，脚步轻快了许多。
走到教学楼门口，白浩宇停下脚步：“我家在那边，你呢？”
“我家在这边。”
朱琪琪指了指相反的方向，脸上带着腼腆的笑容，“学长再见！”
“再见。”
白浩宇看着她转身跑开的背影，粉色的书包在夕阳下一颠一颠的，像只快乐的小鸟。
他嘴角不自觉地扬起，转身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心里某个角落被一种陌生的情绪填满了。
他想起朱琪琪拿到笔记本时惊喜的眼神，想起她认真听题时专注的模样，心里暖暖的。
也许，高三的生活除了试卷和排名，还有一些值得留意的小确幸。
回到家，白浩宇打开书包，发现里面多了一颗水果糖，包装纸上印着可爱的小熊图案。
他拿起糖，想起朱琪琪刚才塞东西进他书包时慌乱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是甜甜的草莓味，像朱琪琪身上淡淡的洗衣粉香味，也像她眼里那抹温暖的光。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白浩宇坐在书桌前，拿出物理卷子，却没有立刻动笔。
他拿起手机，犹豫了一下，在通讯录里新建了一个联系人，名字输入“朱琪琪”，然后保存。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看向卷子，心里却多了一份期待。
他不知道这份突如其来的关心会走向何方，但他知道，那个叫朱琪琪的女孩，己经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他平静的高三生活里，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而他，似乎并不排斥这种变化。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