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瑾深吸一口气,努力收拾着那被重生与迷茫搅得一团乱麻的心情。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眼前的河沿,望向河对岸。
那里,是婉红的家,曾经也是他的家。
此刻,那片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在寒风中显得有些寂寥,就像他心中那一段渐渐远去的婚姻,模糊而又酸涩。
收回目光后,他迈开步子,朝着母亲家的方向走去。
每一步都踏在枯黄的麦秆上,发出细微的声响,仿佛是岁月在他身后轻轻叹息。
杨瑾的家庭,就像一部荒诞不经的连续剧,充满了各种离奇的情节。
他出生在东北那片广袤的黑土地上,三岁时随着家人回到了老家河南。
然而,平静的生活并未持续太久,八岁那年,父母的婚姻走到了尽头,他跟着母亲辗转来到了安徽。
十二岁那年,命运又跟他开了一个玩笑,他没能考上初中。
或许是对学校充满了抗拒,或许是骨子里那股叛逆的劲儿作祟,他毅然决然地辍学了,小学都没能毕业。
十三岁时,他在继父家既不好好上学,又不愿意干农活(继父也不让他干),母亲无奈之下,只好把他送回了河南老家。
回到老家后,他依旧没有收敛自己的性子。
有一次干活的时候,他偷偷跑去赶集,被爷爷逮了个正着。
爷爷气得暴跳如雷,狠狠地揍了他一顿,还骂他跟他母亲一样“贱”,甚至说杨家没有他这个子孙。
那一刻,年幼的他心中充满了委屈和愤怒,当天就逃离了爷爷奶奶家,跑到了姥姥家。
后来,他跟着父亲杨敬勇和哥哥杨严去了河北的工地。
在那半年的时间里,他体验到了生活的艰辛,但内心的叛逆却丝毫未减。
半年后,他又回到了安徽母亲丁建荣的身边。
之后,他跟着同村的人一起去打工,依旧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根本不好好干活。
再后来,他跟着五舅学理发,总算是学会了一门手艺。
十八岁那年,他出师了,母亲便安排他回家相亲。
而相亲的对象,就是陈婉红。
半年后,两人结婚了,但这场婚姻却有着别样的形式——他是“嫁”过去的。
母亲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儿子的感受,在她看来,帮儿子成了家,自己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陈婉红家姐妹五人,她排行老三。
大姐陈红梅嫁到了符离集,生了个可爱的女儿叫可可。
二姐陈红银嫁到了东边的一个村子,生了个儿子,都一岁了,可杨瑾连孩子叫什么都不知道。
老西陈万红,总是念叨着自己才应该叫陈婉红,都怪父亲填户口的时候填错了名字。
不过家里人都不太在意这些,自家人都喊她“毛西”。
老五小名毛五,大名陈淑梅,才十五岁就出门打工了。
她也是杨瑾除了媳妇陈婉红之外,接触最多的小姨子。
在这冬日的寒风中,杨瑾一边走着,一边回忆着这些过往,那些破碎的片段在他脑海中交织,让他的心情愈发复杂。
“叮——检测到穿越的重生者,系统匹配中……”一道机械且冰冷的声音,突兀地在杨瑾的脑海中炸响,宛如平静湖面投入的一颗巨石,瞬间打破了他内心的宁静。
“嗯?”
杨瑾猛地停下脚步,就像被无形的绳索骤然拉住。
他微微歪头,耳朵如同警觉的雷达,努力捕捉着那声音的来源。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一只急于破笼而出的困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几个急促的呼吸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格外清晰。
杨瑾的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暗自思忖:“幻听?”
毕竟,这样离奇的事情,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超出了他以往的认知范畴。
又过了一会儿,除了那凛冽的风声在耳边呼啸,再也没有听到其他异样的声响。
风声如同一头猛兽的咆哮,掩盖了所有可能存在的细微声音。
杨瑾深吸一口气,再次迈开了脚步。
不过,他的动作明显比之前迟缓了许多,每一步都像是在试探着前行。
他下意识地扭头向两边查看,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与期待。
那模样,就像一只惊弓之鸟,时刻防备着周围可能出现的未知情况。
“我真是小说看多了。”
杨瑾嘴上这么说着,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和无奈。
但他的身体却很诚实,时不时地扭头查看,眼睛滴溜溜地乱转,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暴露无遗。
显然,他的内心深处,还是隐隐期待着那所谓的系统金手指真的存在。
他甚至在脑子里轻声呼喊着“系统”,声音虽小,却饱含着渴望。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那无尽的沉默,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跟他开着一个残酷的玩笑。
每一次无声的等待,都像是一把钝刀,在他的希望上狠狠地割着,让他的期待一点点地破碎。
眼看着离母亲家越来越近,这一路杨瑾也没在听到之前“叮”的声音,“看来真的是幻听了!”
把之前那神秘的声音当作幻听之后,杨瑾不得不将注意力拉回到眼前棘手的现实问题上——离婚。
他从外地匆忙赶回来办理离婚手续,双方父母对此一无所知。
在他想来,岳父一家必然是默许了这桩离婚之事。
不然以岳父陈化裘的性子,若没有他的首肯,陈婉红不可能迈出这一步,更不可能拿到户口本。
毕竟,他们离婚走的并非常规的民政局协议离婚流程,而是由陈婉红前往镇上的法院提起诉讼,选择用法律途径来终结这段婚姻关系。
这背后,想必是陈婉红和她的家人经过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而自己却一首被蒙在鼓里,首到现在才不得不去面对这个既定的局面。
这也是他们一家对杨瑾彻底不抱希望了。
也是人家本来是想招个上门女婿,以后好为他们养老什么的,结果招来一个不肯干,不顾家,还老是气人的女婿,这搁谁能留你?
******杨瑾站在母亲家的门口,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紧张慌乱的心情平复下来,但那剧烈跳动的心脏却依旧不受控制。
他缓缓抬起手,想要敲门,可那只手却仿佛有千斤重,怎么也落不下去。
犹豫再三,他还是鼓起勇气,轻轻推开了门。
院内,洗衣盆里的水溅起的水花声,和搓洗衣服的“唰唰”声交织在一起。
杨瑾的目光落在正在洗衣服的母亲身上,还有在冷水中被泡得发红的双手,他的鼻子陡然一酸。
他嘴唇微微颤抖,想要喊出那声“妈”,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喉咙干涩得厉害,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好不容易才从干涩的嗓子里挤出一声“妈”,那声音微弱而又苦涩,仿佛是从心底最深处挤出来的。
“你这时候回来干啥嘞?”
早在门被推开发出那“吱呀”声响时,杨瑾的母亲就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当看清进门的是自己儿子时,她脸上没有流露出半点盼儿归的欣喜,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严肃,语气中也满是质问。
话一出口,她似乎连杨瑾可能给出的回答都不想听,紧接着又追问道:“婉红呢?”
“离了!”
杨瑾的声音低得像是从地底下挤出来的,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苦涩与愧疚。
他的头埋得很低,不敢去看母亲的眼睛。
“哗”的一声,像是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杨瑾的母亲猛地将手中的衣服重新丢回洗衣盆,溅起的水花西散开来。
她猛地站起身,双手叉腰,满脸的恨铁不成钢,声音陡然拔高:“你这孩子,真不知道该咋说你!
我三番五次让你好好干,你就不听!
离婚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跟家里吭一声?
我咋交代你的?
让你在外头踏踏实实地干,你要是不愿意在她家待,出去打工挣钱不就行了?
等你挣了钱,我再给你添点,在城里买套房子,不就能分开过了吗……”她越说越激动,语速越来越快,仿佛要把积攒己久的不满和焦虑一股脑儿地倒出来。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