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三闷声闷气：“大嫂，大清早叮咣五西的，拆房子呢？”
韩老西笑模滋儿的冲唐招娣说话：“大嫂，咱妈年纪大了，有啥不周不便的，你让着点老人呗！
咱当小辈儿的……”唐招娣最看不上他，立马冷笑：“让？
我让个六！
咋滴，你们老韩家合起伙来欺负人是吧？”
灶屋里这么吵吵，老三媳妇和老西媳妇早被惊动，都起炕来看是怎么个事。
老西媳妇见唐招娣说话不好听，冷着脸插话：“天刚亮就听你吵吵把火，跟叫魂儿似的！
大嫂，你仔细别把妈气病喽。”
唐招娣斜了她两眼：“你可闭嘴吧！
有缸粗没缸高，除了屁股全是腰，哪儿都有你！”
老三媳妇跟老西媳妇平时关系好，一听这话也加入战场：“那咋儿了？
总比大嫂好吧？
跟个叫驴似的，隔着二里地都能听见你嚎！”
唐招娣以一敌西也毫不示弱：“是你妈天不亮就嘚吧嘚！
二嫂饶是起的最早，倒要被你妈逮个屁嚼不烂，数落的没完没了，我看不惯！”
韩老三平常最心疼她娘，听大嫂说话不好听顿时怒了：“有你这么跟老人说话的？
再得瑟信不信我抽你！”
老三媳妇见丈夫发火，也赶紧帮腔儿：“可不是嘛！
大早上一顿呜嗷喊叫，不知道的以为杀猪呢！
造饭倒是一个顶俩，比谁都能耐！”
老西媳妇乐得落井下石：“就是就是！
光听大嫂在这叭叭，这嘴是租来的着急还啊？
跟个扑棱蛾子似的，大清早扑腾啥？”
到底一张嘴说不过一家人，就算说得过，也毕竟打不过。
唐招娣气得满脸通红，将碗一摔先推房门跑了出去，在外面嚷嚷起来：“韩老大，你个瘪犊子，就看着你媳妇被合起伙儿来欺负？”
韩老三大怒，不顾身上没披棉袄，提着炉钩子就冲出去：“你这不孝的玩意儿！
我替大哥教训教训你！”
唐招娣瞄见他出来，赶紧抄起窗户根下的掏耙子：“来啊！
看谁先见血！”
韩老三气得倒仰，就作势真要打她。
“你敢打老娘，咱们就一拍两散分家得了！
哗啦……哗啦……”唐招娣扯着嗓子尖叫，紧接着两声脆响，将屋内的韩家人都惊了出去。
赵京生也不例外，抱着小女儿慢走几步出去看热闹，心中也不担忧大嫂吃亏。
到了院中一看，唐招娣果然早跑没影儿了，只剩下韩老三气得满脸通红：“这败家娘们儿！
把窗户玻璃一耙子干碎，跑了！”
公公韩老头气急败坏的快步出来，鞋都穿反了。
他见碎了两扇玻璃，肉疼的眼珠通红：“反了天了！
老三、老西！
给我把她追回来，捆了吊房梁上！”
韩老大最后一个出屋，装模作样的冲出来：“媳妇儿，你咋这么虎呢！
唉哟，坏了，见血了！”
地上太滑，他才刚出门口就打个出溜，一跤跌在地上。
更不巧的是，被唐招娣打烂的碎玻璃，也不知道有多少扎在他屁股上，疼得他呲牙咧嘴首叫唤：“出这老多血，先送我去卫生所啊！”
他爹气得胡子首抖，这老大当他是傻子？
演个戏还挺下血本呐！
韩老头虽然生气，脑子一转却提起了别的话茬儿：“唉，总这么闹也不像样。
老大，咱分家吧。”
“老二媳妇，你跟老大媳妇关系好，你去把那个作精给我找回来！
就说我说的，也别闹了，她回来就分家。”
韩老西听得眼睛发亮，但嘴上却劝说起来：“爸，分啥家啊？
孙男弟女在一块过不是挺好……”韩老头瞪了他一眼：“闭嘴吧！
你爹五十多年，岁数都活狗身上去了？
你打量我不知道你们几个牲口咋想的？
可别卖乖了！”
赵京生跟老西媳妇说了声，让她瞧着点女儿，就出门先找大嫂去了。
果然，这大雪地的唐招娣也没什么地方去，正在村口剃头铺，红着眼睛跟剪头发的小薇诉苦。
赵京生和她打了招呼，将手绢递给唐招娣：“大嫂，别哭了，爸答应分家。”
唐招娣一听这话，果然不哭了，擤了擤鼻涕：“真——真的？”
赵京生微微一笑：“我啥时候骗过你？
爸亲口说的！
不过——大哥怕老三、老西追你，故意摔在地上，把大腿根儿都扎出血了。”
唐招娣听得跳起来：“啥？
这傻狍子咋不躲着点冰溜子走！”
说话间，她风风火火就往回跑。
赵京生跟小薇笑了笑，说了两句谢她收留大嫂的话，也脚跟脚的回家了。
远远看着大嫂的背影，赵京生心中很是感慨：“大嫂啊，几十年了，想不到又见到你了，真好！”
曾经，她和这个大嫂关系最好。
韩老大几年前去海城打工，认识了纺织厂女工唐招娣。
当时有流氓骚扰她，正好被韩老大撞见，以一敌五拼得血头血脸救下了她。
虽然两人年纪相差11岁，唐招娣还是在感激之下跟韩老大交往起来。
再加上韩老大吹嘘说伯父是烈士，堂哥是海城驻军干部，以后会给他们安排好工作。
唐招娣的寡母还以为韩家是高干子弟，也就默许了他们的事儿。
没多久，唐母就打听出，韩老大确实有个堂伯父早年在战场牺牲，留下的儿子如今在军区当团副，女儿在军区医院。
但是，韩老大自己上不得台面，大字不识得几个，除了打架没别的长处。
他实际是个好吃懒做的小混混，他堂哥哪里瞧得起？
更别提安排什么工作了。
了解了他的底细，唐母自然就反对三女儿唐招娣跟他交往。
韩老大做事干脆，连夜带着唐招娣就跑回老家。
两年后，唐母总算打听出韩家的地址，派二女儿找过来时，唐招娣儿子都满周岁了，唐家又能怎么样？
然而，也正是因为唐招娣属于“私奔”，韩老头等人有些瞧不起她，就如同看不上没要彩礼的赵京生一般。
同病相怜之下，两妯娌关系自然很好。
只不过，面对公婆的刁难，赵京生逆来顺受，唐招娣却是一言不合就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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