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滩的风卷着黄浦江水的腥气灌进领口，林远抬手扯了扯磨出毛边的西装袖口，布料摩擦声混着陈昊踩灭烟头的 "呲啦" 响。
玻璃门上 "天眼投资" 西个亚克力字歪歪扭扭，是陈昊昨夜蹲在地上用红绳绑的，绳结处还挂着没撕干净的双面胶 —— 像极了奶奶缝平安符时总也剪不齐的线头。
"远子，咱这算鸟枪换炮了吧？
" 陈昊用袖口蹭着二手办公桌的灰，鼻尖还沾着搬家时碰掉的墙皮，"要不把楼下煎饼摊张姐请来当前台？
她闺女跟咱一样学金融的，保准能看懂咱这 K 线图..."电脑屏幕突然跳出股吧弹窗，永新医药的讨论区正以每秒二十条的速度刷新。
林远的指尖在键盘上敲出急促的鼓点，昨夜预知画面里的病历单照片在手机相册里泛着冷光 ——III 期临床有效率 48% 的数字像道伤疤，横在诊断书右下角，那是他凌晨三点蹲在仁济医院后巷，从护士长扔进垃圾桶的碎纸里拼出来的。
"叮 ——"手机在掌心震得发麻，备注 "苏晴" 的号码连续弹出三条短信，锁屏界面上 "我们聊聊吧" 五个字被消息提示框切成两半。
林远盯着屏幕，昨夜新闻里的画面突然涌上来：苏晴跪在华宇资本的走廊里，珍珠白裙摆沾满灰尘，腕上缠着医用胶布的翡翠镯子裂成三瓣，像极了他被碎纸机绞碎的报告。
"远子！
赵承轩上热搜了！
" 陈昊的东北口音带着破音，手指差点戳碎电脑屏幕。
财经频道里，赵承轩的铂金牙套在镜头前闪着诡异的光，他正对着话筒咆哮，身后会议室的门 "砰" 地被撞开，几个穿制服的人抱着文件袋鱼贯而入，他的脸瞬间白过碎纸机里的 A4 纸，连嘴角的玻尿酸都冻成了硬块。
"承轩哥！
" 苏晴的声音从画面外传来，裙摆扫过镜头时，林远清楚看见她腕上的胶布渗着血渍 —— 和他预知里三小时后在急诊室缝针的场景分毫不差。
"去仁济医院。
" 他抓起磨旧的公文包，病历单照片在手机里投下幽蓝的光，"临床数据在他们主任的诊疗记录里，今天必须拿到。
"仁济医院七楼的消毒水味刺得鼻腔发疼，林远盯着走廊尽头的诊室，白大褂身影闪过的瞬间，记忆突然被拽回三个月前 —— 苏晴发烧 39 度，攥着他的手在挂号处排队，额头的汗把他袖口烫出个印子。
此刻口袋里的手机震动，预知画面再次浮现：穿 38 码护士鞋的护士长正把打印纸揉成一团，扔进清洁车最底层的黑色垃圾袋。
"先生，这里禁止拍照！
" 戴圆框眼镜的护士突然挡住镜头，胸前的工作牌擦过林远的手机。
他转身时故意撞向清洁车，病历单散落一地，弯腰捡拾时指尖触到关键页的边角 —— 油墨未干的 "48%" 像枚钉子，钉进他掌心。
"林远？
"甜腻的香水味混着碘伏的刺鼻气息涌来，苏晴站在护士站旁，鱼尾裙皱得像团废纸，腕上的胶布被血浸透大半。
她手里的保温桶还冒着热气，不锈钢外壳映出林远磨旧的领带，那是他们交往三周年时她送的礼物，如今领口处己经起球。
"我煮了你最爱吃的番茄鸡蛋面..." 她的声音带着颤音，指甲无意识地抠着保温桶边缘，露出底下的小熊维尼贴纸 —— 和出租屋抽屉里的创可贴图案一模一样。
林远盯着她指尖的胶布，突然听见自己说："你知道永新医药的临床数据，对吗？
"保温桶 "咣当" 砸在地上，番茄汤溅在苏晴的裙摆上，像朵迅速枯萎的红玫瑰。
她张了张嘴，医用胶布随着下巴抖动："承轩哥说... 说只要你肯放过华宇..." 话没说完，诊室里传来拍桌子的巨响，永新医药的临床主任举着文件冲出来："数据泄露了！
马上申请停牌！
"二手宝马在高架上狂飙，陈昊把手机贴在耳边大吼："券商说最多给 50 倍杠杆！
但咱账上就两百万啊远子！
"林远盯着导航上跳动的红点，指尖划过病历照片上的数字："全仓做空。
" 他看见陈昊喉结滚动，后颈的绒毛都竖了起来 —— 就像大西那年他们在宿舍赌马，他把学费全押在 "闪电驹" 上时的样子。
下午一点五十九分，永新医药的股价停在 38.72 元，分时图像根绷到极致的弦。
林远盯着交易软件的倒计时，掌心的汗在鼠标上印出个清晰的掌纹。
陈昊突然指着窗外怪叫："远子你看！
赵华宇把儿子的道歉声明投到外滩大屏上了！
"开盘钟声响起的瞬间，股价如断线风筝砸向跌停板。
持仓市值从 202 万跳到 389 玩的那一刻，陈昊拍着方向盘用东北话骂娘，声音混着黄浦江的汽笛声，震得车窗玻璃嗡嗡响。
手机震动，苏晴发来的视频里，赵承轩跪在华宇资本的走廊，面前散落着碎纸机绞碎的纸片 —— 正是三天前林远被抢走的报告残页，边角的咖啡渍像朵倔强的花。
"远子，咱现在也算千万富翁了吧？
" 陈昊摸着方向盘上褪色的平安符，那是奶奶用红绳绣的，"要不咱去南京东路买套正经西装？
你看赵承轩那牙套都被人打掉了...""去永新医药。
" 林远打断他，后视镜里华宇资本大厦正在缩小，像座被推倒的积木，"研发总监下午三点会在顶楼抽烟，他左手戴的老款劳力士，表链里卡着半片烟灰。
"永新医药顶楼的风灌进领口，研发总监的白大褂鼓成风帆，烟灰簌簌落在胸前。
林远递出软中华，看着对方惊讶的眼神："刘主任，III 期数据虽然不理想，但你们的靶向药专利..." 他掏出皱巴巴的报告残页，上面的现金流折现图还带着咖啡渍，"转慢性病领域，市盈率至少回升 30%。
"烟头在风里明灭，刘主任的劳力士闪过微光："你怎么知道我姓刘？
还有这个专利..." 他突然看见报告上的公式，和他锁在保险柜里的未公开模型完全一致，瞳孔猛地收缩。
陈昊举着手机冲上前，屏幕上是刚刷新的持仓截图："咱天眼投资刚吃进 0.5% 的股份！
" 他故意把 "0.5%" 喊得山响，像在大学食堂打饭时喊 "阿姨多给点肉"。
刘主任的目光落在跳动的数字上，412 万的市值让他喉结滚动。
暮色中的陆家嘴亮起灯火，永新医药的落地窗外，赵承轩的道歉声明在江面上投下扭曲的倒影。
手机震动，新的预知画面浮现：明天上午十点，苏晴会在华宇资本洗手间捡到赵承轩的手机，屏幕上是和保洁阿姨的暧昧短信，翡翠镯子将彻底碎成三瓣，碎片掉进马桶水箱，发出清脆的响声。
"远子，刘主任说要请咱去半岛酒店吃饭！
" 陈昊的笑声混着晚风，"就赵承轩办生日宴那个厅，咱这次坐主桌！
"他突然看见林远摸出碎纸条，那是从碎纸机里抢救的 DCF 模型残页，边角的咖啡渍在灯光下像朵金色的花。
夜风掀起碎纸条的边角，林远盯着上面的折现率公式，奶奶的话在耳边响起："做人得像账本子，每笔账都得算清楚。
"他摸了摸胸前的平安符，银线在暮色中闪着微光 —— 那些被碎纸机绞碎的日子，终将在 K 线图的起伏中，拼成属于他的璀璨图景。
苏晴的微信语音再次响起，显示 "己读"。
林远盯着对话框里的 "对不起"，城中村火锅店的热气突然涌上来：她系着围裙在锅前翻动毛肚，抬头对他笑时，睫毛上沾着的水珠比任何翡翠都亮。
他按下删除键，转身走向电梯，陈昊的笑声混着永新医药的电子屏广告："天眼投资，精准捕捉每一个价值拐点..."电梯门合上的瞬间，他看见刘主任正在发消息："发现个奇才，比咱们的 数据比模型还准十倍。
" 远处的华宇资本大厦里，赵承轩正对着碎纸机踹了一脚，缺角的铂金牙套飞出去，卡在刀片之间，像枚无人收殓的牙齿 —— 那是林远预知里，明天清晨会被保洁阿姨扫进簸箕的东西。
黄浦江的游轮划过光带，像条缀满碎钻的缎带，而林远知道，属于他的那颗钻石，此刻正躺在永新医药的病历单里，在 K 线图的谷底闪着微光。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二手手机，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剩余预知时间 22 小时 17 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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