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年确实像探险。
"梁文舟继续道，"首到大三那年春节，我在宿舍发高烧。
窗外鞭炮声震天响，室友都回家了，我啃着冷馒头吃退烧药时，突然特别想吃我妈包的猪肉白菜饺子。
"赵艺冉心头一紧。
"所以毕业后就回来了？
""嗯，投简历时只考虑省内企业。
"梁文舟发来一个憨笑表情，"中山路那家开了三十年的牛肉面馆，老板总爱在汤里多撒一把香菜。
"梁文舟的消息跳出来，后面跟着一张老店面的照片，褪色的招牌上还看得见"安记"三个字。
赵艺冉微微睁大眼睛，打字道："你怎么连这个都记得？
明明这两年都在B市工作。
"茶水的热气氤氲而上，在她睫毛上凝成细小的水珠。
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停顿了几秒才弹出回复："有时候越是离开久了，越会反复想起这些细节。
"紧接着又发来一段语音。
她点开播放，梁文舟的声音混着些许电流声传来："就像我总记得棉一立交桥下那个卖糖炒栗子的大爷，冬天他总会把烤红薯分给流浪猫。
"背景音里隐约能听见汽车鸣笛声，他大概正站在某个街头。
赵艺冉把手机贴近耳朵，突然想起去年冬天那个总在事务所楼下晒太阳的橘猫。
她翻出相册里偷拍的照片发了过去："你说的是这种橘猫吗？
毛色很像呢。
""就是这种！
"梁文舟秒回，"它们最爱蜷在暖气管道上打盹。
"后面跟着一个笑脸表情。
赵艺冉望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忽然觉得这个素未谋面的人，似乎比每天擦肩而过的同事更了解她生活过的城市。
茶渐渐凉了，但心里某个角落却悄悄温暖起来。
"我好像从来没想过离开。
"她慢慢打字，"大学时室友们计划着北漂沪漂，只有我早早联系好了本地实习。
""这样多好。
"梁文舟的回复出乎她意料，"每次同学聚会，听他们说起租房被骗、加班到末班车都没了，我就庆幸自己选择回来。
S市或许不够时尚，但有家的味道。
"他们就这样聊了下去，从童年常去的公园到中学门口的零食摊，从S市图书馆重新装修后的玻璃幕墙到河滨步道新栽的樱花树。
赵艺冉发现梁文舟记得的细节比她还要多——老电影院台阶上缺了一角的石狮子，百货公司门前停止运转多年的旋转木马，甚至是她每天路过却从未注意过的、嵌在人行道上的铜制城市徽章。
"你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她好奇地问。
梁文舟发来一段语音，他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带着些许电磁干扰的沙沙声："可能因为知道要离开，所以走之前特意把整座城市装进了记忆里。
没想到回来后发现，记住的都是最平凡的东西。
"赵艺冉把手机贴在耳边听了三遍。
窗外，S市的夜空渐渐放晴，几颗星星从云层间隙露出来。
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夜晚之前，她从未真正"看见"过自己生活了二十六年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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