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故宫浸泡在粘稠的黑暗里，陆昭的白大褂扫过西三所库房青砖，腕表指针在23:58分突然开始震颤。
他按住量子钟的操作台，液晶屏上跳动的质子衰变率像条发狂的蝮蛇——0.31%、0.33%、0.35%，猩红数值刺破三个月来的平静。
"小陆，唐三彩的量子纠缠参数......"值班组长的声音从对讲机钻出半截，就被展柜里金属扭曲的呻吟碾碎。
越王勾践剑的青铜剑鞘正在渗出发酵葡萄般的青紫色光晕，菱格纹路中浮起的星屑拼成残缺北斗，剑格处的鸟篆文"王"字裂开第三只瞳孔。
陆昭的后颈汗毛竖成针林，防护面罩的呼吸阀结出霜花。
当他后退半步时，鞋跟碾碎的冰碴发出水晶碎裂的脆响——不知何时，恒温系统的液态氮己在地面铺开银河。
东北角的西周大克鼎突然发出编钟般的嗡鸣，鼎腹饕餮纹在量子钟警报红光中蠕动。
陆昭扑向地磁锁链控制台的动作像被按了慢放键，白大褂下摆凝滞成石膏雕塑的褶皱。
当他终于拍下红色按钮时，故宫三维模型在屏幕上龟裂出七道金痕，宛如被天罚之剑劈开的疆域。
对讲机炸开的电流声里混着人声惨叫，勾践剑的铜锈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露出剑脊上血管般的铭文。
陆昭在剑身倒影里看见自己的瞳孔正在分裂——外层虹膜燃起熔金漩涡，内层却坍缩成吞噬光线的黑洞，睫毛在诡异的光谱中投下彩虹蜃影。
第一块陨石穿透防弹玻璃时，陆昭正被无形的引力拖向展柜。
他眼睁睁看着量子钟的铯原子喷泉炸成蓝色焰火，飞溅的液态氮在触到剑身星图瞬间冻结成冰晶矩阵，像给北斗七星戴上了钻石冠冕。
血色月光如重锤击碎穹顶，陆昭的视网膜烙下永世难忘的画面：勾践剑的青铜碎片悬浮成二十八宿星图，玄武七宿的冰晶龟甲挡住窗外袭来的陨石雨。
冲击波掀翻十吨重的保险门时，他握剑的右手掌心裂开黑色漩涡，吞噬了飞溅的钛合金残片。
"地磁锁链失效，重复，地磁......"广播里的电子音在第二次陨石撞击中戛然而止。
陆昭趴在废墟里，看着太和殿方向升起的火柱将血月染成紫红色。
他的日轮瞳孔穿透三十米地壳，望见秦汉祭坛的青铜浑仪正在苏醒；月蚀之瞳转动时，漫天火雨竟凝固成暗物质棱柱，折射出三百个平行时空的残影。
一声非人的嘶吼撕开浓烟，陆昭浑身血液结冰——那是本该死在监控室的值班组长张工的声音，此刻却混杂着昆虫节肢摩擦的咔哒声。
他握紧剑柄转身，剑格处的北斗星图突然射出青光，在视网膜灼刻出三维坐标：北纬39°5426"，东经116°2329"——正是景山万春亭的位置。
角楼的残骸在血月中燃烧，熔岩般的人形生物踏碎汉白玉栏杆。
半融化的保安制服胸牌上，"陈岩"二字在赤炎中扭曲成蛇形，保安局长的左眼己成沸腾的岩浆池，右眼却残留着人类瞳孔，正死死盯着勾践剑的星图。
"陆...昭..."沙哑的呼唤裹挟硫磺气息扑面而来，陈岩熔化的右手射出一道赤炎晶流。
陆昭本能地横剑格挡，北斗星图暴涨的青光中浮现硅基文明的机械都市——无数六棱柱建筑群间，与陈岩一模一样的岩浆人形正在摧毁量子图腾。
当暗物质棱柱与赤炎晶流相撞的刹那，地底传来心跳般的脉冲。
陆昭的双重瞳孔突然渗出鲜血，他在剧痛中看见惊悚画面：自己的倒影分裂成两个——金瞳者站在机械都市顶端，黑瞳者深陷血肉沼泽；而真实的掌心，黑色漩涡正在蚕食青铜剑的铭文。
陈岩的岩浆躯壳突然僵首，熔化的喉管挤出含混字节："他们...在祭坛..."尚未说完，保安局长残留的人类右眼迸裂，飞出的赤炎晶刺在空中组成教会符号：倒悬的三角中嵌套着衔尾蛇。
勾践剑发出龙吟般的震鸣，剑脊铭文开始逆流。
陆昭感觉掌心漩涡化作贪婪巨口，日轮瞳孔看见星图正在抽取自己的骨髓，月蚀之瞳却窥见地底祭坛伸出无数青铜锁链。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血月时，他听见三百米深处传来远古的叹息——那声音竟与自己的声纹完全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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