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机械音毫无征兆地钻入沈小棠的脑海。
“叮——”“《总裁的逃跑甜妻》剧情导入成功。”
“身份模块加载完毕：女主沈小棠。”
沈小棠眼皮都未曾抬起半分。
她只觉得耳膜被这声音刮得有些生理性不适。
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触碰到的是粗糙的布料，并非预期中的丝滑锦被。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速溶咖啡与尘埃混合的古怪气味，完全没有高档香氛的甜腻。
这气味让她鼻腔发痒，喉咙也有些干涩。
沈小棠缓缓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不是奢华水晶吊灯，也不是浪漫的落地窗纱。
而是一片狼藉的办公桌。
各种文件、外卖餐盒堆积如山，角落里还斜躺着一个瘪了气的卡通颈枕。
键盘上沾着可疑的油渍，屏幕边缘贴满了五颜六色的便签，上面的字迹潦草，透着一股焦躁。
这环境，跟“总裁甜妻”西个字，简首八竿子打不着。
她撑着额角，试图从这具身体里搜刮出一点有用的记忆。
脑海中零星的片段闪过，混乱不堪。
宿醉后的头痛，无休止的加班，还有甲方刻薄的嘴脸，交织成一团模糊的背景音。
“叮——”那该死的机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喙的冰冷。
“新手任务发布：72小时内，坐实陆沉的夜店黑料，使其声名狼藉。”
“任务成功：奖励新手大礼包一份。”
“任务失败：宿主当前角色，娱乐圈查无此人。”
陆沉？
沈小棠对这个名字有模糊的印象，似乎是个近来麻烦缠身的艺人。
一个五官极其出挑，但风评被害的流量明星。
夜店黑料？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刺耳的手机铃声便骤然划破了办公室的沉闷。
那铃声尖锐得像是要刺破耳膜，带着一种不祥的急促。
屏幕上闪烁着“陆沉”两个字，像是在催命。
沈小棠深吸一口气，鼻腔里那股咖啡与尘埃的混合气味更重了。
她接通了电话。
“沈小棠！
你死哪儿去了？
公关稿写不出来是吧？
要不要我教你？”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极度不耐烦的男声，带着宿醉未醒的沙哑，以及一丝被放大的暴躁。
声音隔着听筒，都仿佛能喷出火星。
果然。
沈小棠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指尖的冰凉稍微缓解了脑内的轰鸣。
她现在是陆沉的经纪人，不是什么劳什子总裁的逃跑甜妻。
一个焦头烂额，随时可能被自家艺人连累到失业的倒霉经纪人。
这系统，从一开始就给她玩了一手信息差。
“虐文套路？”
沈小棠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眼底却不见丝毫笑意。
那弧度冷得像冰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我偏要逆着来！”
她挂断电话，没有理会那边的咆哮。
手机被她随手扔在堆满文件的桌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碰撞。
电脑屏幕上，正孤零零地躺着一个视频文件。
文件名赫然是：“陆沉夜店放浪形骸，与嫩模亲密互动”。
这标题，充满了煽动性，每一个字眼都透着恶意。
沈小棠点了播放。
视频画面有些晃动，光线昏暗。
酒吧里嘈杂的音乐声、人群的嬉笑声，混杂着电流的杂音，一股脑地涌出来。
陆沉那张惹眼的俊脸在迷离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
他似乎被几个男女簇拥着，手中端着酒杯，确实与身旁一个妆容艳丽的女人靠得很近，女人笑得花枝招展，身体几乎贴在了他身上。
那女人身上的香水味仿佛能透过屏幕溢出来，廉价又刺鼻。
镜头刻意地给了一个两人“交头接耳”的特写。
放大的画面里，陆沉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想避开，却被女人的手臂缠得更紧。
单看这个画面，确实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沈小棠面无表情地将视频拖到专业剪辑软件里。
她一帧一帧地审视。
鼠标滚轮发出的轻微咔哒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异常清晰。
昏暗的灯光似乎成了天然的保护色，掩盖了许多细节。
但沈小棠的目光何其毒辣。
她曾经的工作，让她对图像的每一个像素点都具备近乎偏执的敏感。
在某一帧，陆沉举杯的右手手腕处，有一个极不自然的边缘扭曲。
像是液化工具推拉过的痕迹，极其细微。
若非逐帧细看，很容易便会忽略。
那个扭曲的边缘，破坏了手腕本身流畅的线条，显得有些僵硬。
还有那个嫩模搭在陆沉肩上的手，指甲的颜色与她脸上浓妆的色调，在特定光线下产生了微妙的割裂感。
指甲是冷调的荧光粉，而脸上的腮红却是暖调的橘色。
不像是同一光源下的产物。
更像是后期为了让画面更“香艳”而强行P上去的。
沈小棠将那一帧放大，再放大。
首到像素块都变得清晰可见。
果然。
陆沉身旁女人的手臂边缘，有极轻微的像素错位。
不明显，但逃不过她的眼睛。
那错位如同衣服上最细微的一根脱线，寻常人或许注意不到，但在行家眼里，却是致命的破绽。
PS的痕迹。
虽然处理得很高明，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但假的就是假的。
沈小棠看着屏幕上那张扬言要“坐实”的黑料视频，眼底的冷意更甚。
她甚至能闻到一股数据伪造的冰冷气息。
系统想让她按头承认这是真的？
然后眼睁睁看着陆沉被钉死在耻辱柱上，事业尽毁？
成为它剧情里一个可悲的牺牲品？
她慢慢地，将视频文件拖拽进了回收站。
清空。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犹豫。
回收站清空的提示音响起，轻微却决绝。
做完这一切，她才慢条斯理地拿起桌面上那份印着“陆沉危机公关方案”几个大字的文件。
纸张的边缘有些卷曲，沾染了咖啡渍，散发着廉价打印纸的味道。
随手翻了两页，上面尽是些避重就轻、含糊其辞的官方辞令。
诸如“艺人私下聚会，行为失当，深感抱歉”、“将加强对艺人的行为规范管理”之类的空话套话。
毫无用处。
这些文字，冰冷，刻板，没有一丝一毫想要解决问题的诚意。
沈小棠拿起一支红色的水笔，在方案标题上重重划下了一个叉。
鲜红的叉，如同在宣判这份方案的死刑。
72小时。
她唇边那抹冷笑愈发清晰，带着一丝玩味。
游戏，才刚刚开始。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高楼林立，像一个巨大的钢铁囚笼。
楼下车水马龙，鸣笛声此起彼伏，透着都市的喧嚣与浮躁。
她需要新鲜空气，也需要一个更安静的地方思考。
这个小小的，堆满杂物的办公室，让她感到窒息。
沈小棠拿起椅背上搭着的一件黑色外套，款式简单，但质地还算不错。
是原主的衣服。
她穿上外套，拿起手机和钱包，走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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