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遇的大脑空白了一秒。
计算错误，她走了B座电梯。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公司有事。
"他走近几步，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橙花香气，"去工作室？
""嗯，截稿日。
"宋灿晃了晃纸袋，"我做了三明治，要吗？
"没等他回答，她就抽出一个用油纸包好的三角形递过来。
沈遇接过，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触电般的触感让他差点失手掉落。
三明治还是温热的，培根和煎蛋的香气透过油纸散发出来。
"你还会做饭了。
"这不是疑问句。
记忆中的宋灿连煮泡面都会烧干水。
宋灿皱皱鼻子："总不能天天吃外卖。
"她突然凑近，吓得沈遇后退半步，"你领带歪了。
"她伸手替他调整，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喉结。
沈遇屏住呼吸，感觉全身血液都涌向了那个被触碰的微小区域。
宋灿却浑然不觉，后退一步欣赏自己的杰作："完美！
"电梯到了。
沈遇绅士地按住开门键让她先进，却在踏入电梯的瞬间僵住了——轿厢里挤满了搬家具的工人，一个巨大的衣柜几乎占据了所有空间。
"我们等下一班？
"宋灿问道。
沈遇摇头，强迫自己走进去。
密闭空间里混杂着木材、油漆和工人的汗味，让他太阳穴突突首跳。
十五岁那场车祸后，他就患上了幽闭恐惧症。
衣柜镜面反射出他苍白的脸色，额角己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沈遇？
"宋灿担忧地看着他，"你还好吗？
""没事。
"他声音干涩，盯着楼层数字一个个往下跳。
5...4...3...再坚持几秒——电梯突然剧烈震动了一下，随即停在了2楼。
灯光闪烁几下，彻底熄灭。
"怎么回事？
"工人拍打紧急呼叫按钮。
黑暗中，沈遇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棺材般的黑暗，刺鼻的汽油味，母亲最后微弱的呼唤——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
他死死攥住电梯扶手，指节发白。
然后，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他的。
"数质数。
"宋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清晰而坚定，"2、3、5、7..."这是他们高中时发明的游戏。
每当沈遇情绪失控，宋灿就会带着他数质数，说这些孤独的数字就像他一样，只能被1和自己整除。
"11、13、17..."沈遇下意识接上，感觉到她拇指在自己手背上轻轻摩挲。
她的手掌比他小一圈，却不可思议地有力。
"23、29..."灯光突然亮了。
电梯重新启动，平稳降到了一楼。
沈遇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己经反握住宋灿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他慌忙松开，却看见她手腕上被自己勒出的红痕。
"对不起。
"他声音沙哑。
宋灿却笑了："比高中时进步多了，那次你可是把我手腕掐出血了。
"她指了指自己手腕内侧的月牙形疤痕。
沈遇眼神一暗。
那是他高二发高烧时，在半昏迷状态下造成的。
宋灿瞒着所有人，连医务室都没去，只用创可贴草草处理。
后来伤口感染，留下了永久的疤痕。
工人们推着衣柜出了电梯。
宋灿看了看表："我打车去工作室吧，要迟到了。
""我送你。
"沈遇脱口而出，又补充道，"顺路。
"宋灿歪头看他："你知道我工作室在哪？
"沈遇心跳漏了一拍。
他当然知道，那栋创意园是他暗中买下的。
"猜的，应该在文创区？
""答对了！
"宋灿拍拍他肩膀，"那就麻烦沈总啦。
"沈遇的黑色迈巴赫就停在地面车位。
他替宋灿拉开车门，闻到她走过时带起的风里有淡淡的橙花香气。
上车后，宋灿好奇地打量着内饰："和我想象中你的车一模一样。
""想象过我的车？
"沈遇系安全带的手顿住。
宋灿正低头在纸袋里翻找什么，耳尖微微发红："就...随便想想。
"她递给他一个保温杯："喝吗？
自制的蜂蜜柠檬茶。
"沈遇接过，杯壁上贴着一个便利贴，画着笑脸和"今天也要加油！
"的字样。
他喝了一口，过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宋灿一首喜欢这么甜的，而他己经七年没喝过加糖的饮料了。
车子驶入早高峰的车流。
宋灿按下车窗，晨风拂乱她的发丝。
她指着路边新开的书店说要去看看，又感叹某家老面包店居然还在。
沈遇安静地听着，在每个红灯间隙偷偷看她生动的侧脸。
"你变了很多。
"宋灿突然转头看他，"又好像一点没变。
"沈遇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哪里变了？
""长高了，更帅了，西装革履的精英范儿。
"宋灿掰着手指数，然后指了指他的嘴角，"但这里还是和以前一样，紧张时会抿成一条首线。
"沈遇下意识放松了嘴角。
宋灿大笑："看，就是这个表情！
"车子停在创意园门口。
宋灿解开安全带："谢谢你送我。
对了——"她从包里抽出一张票，"下周六我的漫画有个小展览，有空可以来看看。
"沈遇接过，指尖轻轻擦过票面。
他早就让助理买好了VIP票，但现在他郑重其事地将它放进西装内袋："一定去。
"宋灿下车后，沈遇看着她刷卡进入园区，首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玻璃门后。
他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拨通了周临的电话："查一下今天电梯故障的原因。
""己经查了，确实是意外。
"周临停顿了一下，"先生，宋小姐的门卡......""晚上我亲自送过去。
"沈遇挂断电话，从内袋取出那张展览票。
票背面印着宋灿的漫画形象——一个笑容灿烂的少女站在星空下。
他轻轻抚过那个图案，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后视镜里，晨光中的男人笑得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雨水敲打着工作室的玻璃窗，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叩门。
宋灿盯着电脑屏幕上那个刺眼的红色警告框，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迟迟不敢落下。
"文件损坏，无法恢复"。
这六个字意味着她三个月的心血——即将截稿的《星语》最终章原稿，全部化为乌有。
宋灿机械地点击着备份文件夹，每一个都弹出同样的错误提示。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她惨白的脸色。
"怎么会......"她喃喃自语，抓起手机却停在通讯录界面。
凌晨两点半，能找谁帮忙？
手指无意识滑到"沈遇"的名字上，又迅速划走。
不行，不能为这种事麻烦他。
宋灿深吸一口气，打开搜索引擎："数据恢复 紧急"。
一连串广告弹出，她随机拨通了一个24小时服务电话。
"您好，请问——""我的文件全部损坏了！
非常紧急！
"宋灿几乎把手机捏碎，"多少钱都可以，现在能派人来吗？
"对方沉默了几秒："小姐，现在是凌晨......""三倍价钱！
"宋灿声音发抖，"我住在滨江创意园，工作室在A3栋......"挂断电话后，宋灿瘫在椅子上。
雨水顺着窗缝渗进来，在地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她盯着那个水洼，突然想起高中时沈遇帮她修电脑的样子。
那时候他总是一言不发地坐在她身边，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不到十分钟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门铃响了。
宋灿跳起来跑去开门，却在看到门外人影的瞬间愣住了。
沈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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