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迷夜"厚重的实木门，声浪混着冷气扑面而来。
叶兮兮下意识眯起眼睛，睫毛在变幻的霓虹灯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她站在门廊处，等瞳孔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线交替。
酒吧里人影憧憧，暗红色的皮质卡座像岛屿般散落在昏暗的海洋中。
叶兮兮的目光扫过每一处角落，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吧台边有人碰翻了酒杯，玻璃碎裂的声音引起一阵短暂的骚动，她皱了皱眉，把帆布包往肩上提了提。
"借过。
"一个染着蓝发的女孩擦着她的肩膀挤过去，发梢扫过叶兮兮的鼻尖，留下浓重的椰子香。
她侧身避开，手腕上的红绳铃铛轻轻一响，淹没在震耳欲聋的电子乐里。
穿过舞池时，有人朝她吹口哨。
叶兮兮装作没听见，但脚步不自觉地加快，帆布鞋踩在黏腻的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她今天穿了件oversize的黑色衬衫，下摆随意地扎进牛仔裤，在五光十色的酒吧里显得格格不入。
"江朵到底在哪个卡座..."她小声嘀咕着，掏出手机。
屏幕亮起的瞬间，身后突然有人撞了她一下，冰凉的液体顺着她的后背渗入衬衫。
叶兮兮猛地转身，看到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正冲她咧嘴笑，金牙在紫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美女，一个人啊？
"男人身上的古龙水味混着酒气扑面而来，叶兮兮后退半步，右手攥紧了手机。
她抿着唇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瞥了对方一眼。
这种眼神在大学兼职时练就的，能让那些想占便宜的大学生自动退避三舍。
"别这么冷淡嘛。
"男人又凑近一步，手指间夹着的香烟几乎要碰到她的刘海，"请你喝一杯？
"叶兮兮感到一阵反胃。
她正要开口，余光却瞥见吧台后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正用雪克杯调酒，银色的器皿在他手中划出流畅的弧线。
霓虹灯扫过他侧脸时，叶兮兮认出了那道标志性的断眉。
"不好意思，有约了。
"她丢下这句话，快步走向吧台。
身后传来男人不满的嘟囔，但很快被音乐声盖过。
走近吧台时，她闻到熟悉的柠檬与薄荷混合的清香，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
"长岛冰茶，加双份柠檬汁。
"叶兮兮把包放在高脚凳上，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吧台后的人听见。
调酒师动作一顿，抬头时断眉微微扬起。
他看起来比上次见面瘦了些，黑色马甲下的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褪色的船锚纹身。
"叶小姐。
"他嘴角勾起一个浅笑，"三个月零十西天没见了。
"叶兮兮有些惊讶他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上次来还是冬天，她和江朵缩在最角落的卡座里分食一份炸薯条，拿铁——那只布偶猫——蹲在她膝盖上偷喝她的莫吉托。
"记性不错。
"她点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敲打吧台，"看到江朵了吗？
就是总和我一起来的...""卷发，喜欢穿亮片裙的那位？
"调酒师从冰柜取出柠檬，刀刃切入果肉时溅出几滴汁水，"A7卡座，不过..."他顿了顿，"她看起来己经喝了两轮。
"叶兮兮叹了口气。
江朵的酒量就像六月的天气，时而千杯不醉，时而一杯就倒，全看心情。
她摸出手机准备给江朵发消息，突然注意到调酒师推过来的不是长岛冰茶，而是一杯琥珀色的液体，杯沿缀着一片风干的橙子。
"新配方？
"她挑眉。
"旧时光。
"调酒师用毛巾擦拭着玻璃杯，"你上次说想尝试烈一点但不上头的酒。
"叶兮兮一怔。
那确实是去年深冬的随口一提，当时江朵正滔滔不绝地讲着她新交的男朋友，而她只是心不在焉地应和着，没想到有人会记得。
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浓郁的柑橘香后涌上一丝辛辣，但很快化作温润的甜。
像极了那些和江朵一起度过的夜晚，开头总是闹哄哄的，最后却莫名温暖。
"谢谢。
"她轻声说，指尖在杯壁上留下一圈雾气。
调酒师正要回应，一个油腻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原来美女喜欢喝烈酒啊？
"叶兮兮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那股刺鼻的古龙水味己经飘了过来，混合着烟酒的浊气。
她感到一阵烦躁，右手不自觉地摸向口袋里的丝绒盒子——那里装着给江朵的生日礼物，此刻却成了她的定心丸。
"这杯我请。
"金牙男人挤到她旁边，手肘故意蹭过她的手臂，"再给这位小姐来杯最贵的。
"调酒师的眼神冷了下来。
他放下正在擦拭的酒杯，玻璃与大理石台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先生，"他的声音依然礼貌，但断眉下的眼睛己经没了笑意，"这位女士正在等人。
""等谁啊？
男朋友？
"男人嗤笑一声，竟然伸手去撩叶兮兮的发梢，"我看她一个人坐半天了..."叶兮兮猛地站起来，高脚凳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酒吧的喧嚣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她感到无数道目光投向他们这个角落。
口袋里的丝绒盒子硌着她的掌心，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开口——"她等的是我。
"一个带着微醺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叶兮兮回头，看见江朵歪歪扭扭地站在光影交界处，卷发有些凌乱，亮片裙在霓虹灯下闪闪发光。
她手里举着半杯颜色可疑的鸡尾酒，脸颊泛着红晕，但眼睛亮得惊人。
"不好意思啊大叔，"江朵晃悠悠地走过来，一把搂住叶兮兮的肩膀，"这位美女的今晚——"她打了个酒嗝，"——和以后的每一晚，都被我预定了。
"金牙男人脸色变了变，嘟囔着"晦气"走开了。
叶兮兮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江朵整个人都挂在她身上，呼吸间全是蜜桃利口酒的甜腻。
"你喝了多少？
"她皱眉，扶住江朵摇摇欲坠的身体。
江朵咯咯笑起来，伸手戳她的脸颊："叶兮兮，你皱眉的样子好像我妈哦。
"她突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叶兮兮的，"不过你比我妈好看多了..."叶兮兮耳根一热，赶紧拉开距离。
吧台后的调酒师适时地递来一杯蜂蜜水，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道了谢，半拖半抱地把江朵带回卡座。
A7卡座藏在酒吧最里侧，被一株巨大的龟背竹半掩着。
桌上散落着五颜六色的酒杯和几个空盘子——看来江朵不仅喝了酒，还吃了不少小吃。
叶兮兮把江朵安置在沙发角落，自己坐在外侧挡住可能的骚扰。
"生日快乐。
"她轻声说，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己经被捂热的丝绒盒子，"虽然迟了几个小时..."江朵突然安静下来。
她盯着那个深蓝色的小盒子，酒意似乎醒了几分："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叶兮兮把盒子递过去，心跳突然加快。
她设想过无数次江朵看到礼物时的反应，但此刻还是紧张得手心冒汗。
江朵接过盒子，指尖有些发抖。
当她掀开盒盖时，卡座顶部的射灯正好照下来，两枚交叠的银戒在黑色丝绒上泛着柔和的光。
内侧刻着的"S&J"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这是..."江朵的声音哽住了。
叶兮兮抿了抿唇，突然不敢看她的眼睛："上次逛街，你说喜欢这个款式..."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就..."话没说完，江朵突然扑过来抱住她。
蜜桃味的呼吸喷在她颈侧，滚烫的液体滴落在她锁骨上——江朵哭了。
"叶兮兮，"江朵在她耳边抽泣，"你知不知道..."就在这时，叶兮兮感到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蹭过她的小腿。
低头一看，拿铁不知什么时候溜了进来，正用脑袋拱她的脚踝。
吧台方向传来调酒师的口哨声，但猫咪充耳不闻，反而跳上沙发，好奇地嗅着那个打开的丝绒盒子。
叶兮兮突然笑了。
这个疯狂的夜晚，这个混乱的酒吧，这只贪吃的猫，还有怀里哭得乱七八糟的寿星——一切都和她计划中的浪漫惊喜相去甚远。
但或许，这才是她们之间该有的样子。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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