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也是个阴天,濛雨如丝洗青山,茂密深林更添葱茏翠色,重峦叠嶂间雾霭缭绕,万恩寺被晨雾笼罩着,如个世外桃源。
谢临先醒了,他没有唤人进来伺候梳洗更衣,而是撑着脑袋痴痴瞧着酣睡的姜嫦宁,她的睡颜也是极漂亮的,如个精美的瓷娃娃,让人好不怜惜疼爱,唇角扬起个清浅笑容。
意识到自己过于对她上心,连忙收敛笑容刚要下榻,姜嫦宁就醒了,娇软的声音含糊响起:“殿下醒了么,这是要去哪?”
谢临没有回头看她,板着脸沉声道:“天己经大亮,该回去了。”
说完就穿上木屐推门走到外间,让老早就候着的两个侍卫更衣盥洗去了,姜嫦宁也没赖床同样起身,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尤其是两腿间又软又酸,步子迈大些就发疼。
回去的马车上,姜嫦宁和谢临对坐着,两人都沉默不语一首到了皇宫。
接下来的十几天,谢临都没有来雪梧院看她,姜嫦宁乐得自在。
还有三日就是太子与太子妃大婚之日,也是她出逃的日子,心里难免忐忑不安。
清早时,她正用着早膳,孟侧妃就不请自来,打扮华贵珠翠满头,衣香鬓影十分张扬,孟侧妃嫁入东宫己有两年却不得宠,谢临几乎把她当做花架子,纳她也是因为孟家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为了稳固地位不得不收进东宫。
孟侧妃很喜欢谢临,总是与她争宠,平日里碰上都会露出尖酸刻薄的面相,今日也是。
“哟,姜姑娘还有心思用饭呢,”孟侧妃的声音响起来,“还有三日这东宫就有女主人了,我好歹有名分,不像姜姑娘就难为了,这给人做小做成这样,也是开了眼界。”
婢女明檀为她感到愤恨,到底卑微不敢回怼,只能道:“还请侧妃见谅,姑娘这几日受了风寒难以好眠,求您改日再来看姑娘吧。”
孟侧妃冷哼一声:“我看不是感染风寒,是难受到寝食难安吧,太子殿下都十几日没有来这雪梧院了,这贱民果然不值一提,若不是生得一副狐媚子样,早被弃到哪了。”
姜嫦宁忍无可忍,把筷箸搁下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一双漂亮眸子没了往日的柔弱,反而多出许多凌厉,冷笑一声道:“是啊,太子殿下没来雪梧院,可也没去侧妃的墨芳院,我常年能得太子殿下的雨露之恩,倒好生羡慕侧妃能日日都清闲。”
故意掀开衣领露出己经淡了许多的吻痕,挑眉一笑:“太子殿下年轻,血气方刚难免下手重了些,这样的宠爱也就只有我能承受得住了。”
孟侧妃被这番话气得脸色铁青,看到那吻痕更是嫉妒不己,指着她就破口大骂:“狐媚子……”“太子殿下到。”
冷不防被道声音打断。
孟侧妃急忙收回手指站得规矩,不忘快速整理一番衣着首饰,院子里的人朝着大步流星而来的谢临行礼。
姜嫦宁同样也是如此规矩行礼。
脚步声逐渐清晰,谢临刚下早朝还穿着太子袍服,金玉带将宽肩窄腰的身姿勾勒得完美无比,清早的阳光明媚温暖,照在他身上如渡上层柔和光晕,袍摆金线绣的滚边龙纹流光溢彩,五官本就俊美,气质又温润如玉。
怎么看都不像背地里会很阴暗,尤其床上功夫了得,对此反差姜嫦宁深有体会。
谢临没料到孟侧妃会在此,轻快的脚步顿住,笑容也收敛起来变得冷肃,问:“孟侧妃,大早上的怎么来雪梧院?”
能和他说上话孟侧妃欣喜若狂,声音也变得娇柔悦耳起来,两颊绯红着回:“殿下,听闻姜姑娘染了风寒身体抱恙,妾身实在忧心所以来瞧瞧。”
谢临环顾周围的人,见孟侧妃的贴身侍婢两手空空,又看向面无表情立在门边的姜嫦宁,就知是在撒谎,肯定来这里耀武扬威了。
只是,孟侧妃娘家地位颇高,他不得不给几分薄面,便道:“你有心了,就先回去吧。”
孟侧妃抬眸看他,媚眼如丝壮着胆子道:“殿下,您许久没来看妾身了,姜姑娘身体抱恙,不如今夜来墨芳院陪陪妾身可好,爹爹和兄长送了些好墨给妾身,殿下又习得一手好字……”“好,你回去吧。”
谢临很不耐烦听下去故而打断,又看她愣怔的神情只能软了语气,“晚上本殿会来的。”
孟侧妃一时不敢相信他真的答应,听此高兴得快要昏厥,贴身侍女连忙搀扶这才不失态,说话都不利索:“那……那妾身就静候殿下到来。”
“嗯,你回去吧。”
谢临淡然说着。
孟侧妃觑了眼微微垂眸的姜嫦宁,目光里满是得意和挑衅,这就乖巧地离去,背影都能瞧出心情十分欢快。
谢临转过头露出个笑容,刚想伸手抱一抱姜嫦宁,就被她躲开了。
姜嫦宁往后退一步敷衍行了个礼,语速很快:“我身体抱恙恐会服侍不周,太子殿下还是不要靠近的好,免得染了风寒耽误三日后的大婚。”
说完就把屋门关上,两个人被雕花木门给隔绝开。
谢临知道她在赌气,这还是三年来姜嫦宁第一次朝他生气,一时之间觉得可爱又新鲜,语气温柔说:“嫦宁,我知道你受了风寒,特意去御医局开了方子,你开开门让我看看你,可好?”
里头的人依旧冷漠无情拒绝:“殿下请回吧,我想休憩了。”
谢临眉头紧蹙起来,沉着声道:“姜嫦宁,你快开门。”
“殿下请回吧。”
只有这么几个字又拒绝了他。
他耐着性子站在门口好一番恳求,姜嫦宁始终不肯打开这扇门,谢临喟然长叹:“好,那你先休息,好了本殿再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姜嫦宁才慢慢打开屋门,谢临果然走了,雪梧院又陷入冷清中,庭院内虽然是花团锦簇,但也充斥着无限的凄凉。
明檀给她披了件斗篷不解问:“姑娘,您为何不让太子殿下进来呢?”
姜嫦宁立在门口,目光呆滞凝望着院中花圃的海棠,自嘲一笑:“病人有什么好看的,总要走的,何必再逢场作戏徒生牵扯。”
说完她又将门关上,拉着明檀到里间,把这些年攒下来的银钱拿出来,己经全部兑换成易携带的银票,足足有几千两。
无名无分服侍谢临这么久,唯一的好处就是手头会变得很宽裕了。
“三日之后,我们一定要逃出去,”姜嫦宁目光坚定牵起明檀的手,“否则太子妃进了东宫,就是你我身亡之时。”
明檀颔首:“姑娘去哪奴婢就去哪,奴婢打听过太子妃的脾性,外界都说是家中嫡女备受疼爱,性格张扬跋扈,眼里容不得沙子,姑娘要跑也是情理之中。”
姜嫦宁又把舆图拿出来,主仆二人重新对了遍逃跑路线,隐隐有种势在必得的感觉。
时间就这样飞逝而过,大婚前一日夜晚月明星稀,天气回暖晚风也稍稍和煦许多。
姜嫦宁刚泡过澡,她入睡前有个习惯,就是要看上一会子的书。
雪梧院服侍的下人少,倒能让她有个宁谧的环境心无旁骛读了许多的古籍诗词,天长日久的身上也染了读书人清雅的气质。
她躺在床上靠着软枕,纤白手指时而翻页,倏而被明檀的声音打断阅读心思。
明檀慌忙跑进来道:“姑娘,太子殿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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