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雨停了，天还是阴沉沉的，仿佛还在酝酿着。
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独有的清新，但腐殖质的腥气悄悄渗入鼻腔，苔藓在墙缝里泛着幽光。
忽然有黑影掠过巷尾，不免让吃完饭出门的人一惊。
“喵~唔~”还好是只猫，也好就是一只猫。
“真他娘的邪门，今年这雨看着还得下。
你说这咋回事，这几年，年年春天下这么多雨！”
“你懂个锤子啊，陈傻子说书你没听过啊，都说了一场春雨贵如油。
这几场雨，都够你家吃一年了，懂不懂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去你娘的，那能一样吗。”
两人在茶馆角落有说有笑的像这酉时吃完晚饭，跑来茶馆坐着的，没多少人，但都或多或少的谈论里都能听到一个姓陈的人。
“你说这陈傻子今天能来吗”“谁知道呢，就算不傻了还是个傻子，你说每天说点多挣多少钱啊！”
“再傻也你比聪明，你大字不识一个，陈傻子编故事不要时间的啊，你以为跟你一样啊，张嘴就是床上的事。”
另一桌的一个人喝了口茶说“你说谁呢，跟你不是似的。”
“嘿，你说谁呢”“你猜呢，郑更，你就会写你这名字，多一个字你都不会。”
“你放屁，我还会多写一个，打！”
“呸，这还真适合你啊，郑打更。”
“......”渐渐的不大的茶馆里的人多了起来，有的坐着有的站着，也热闹了起来。
这好像是这个不大的小镇大部分的人每天例行的公事一样，来茶馆坐一坐，不听书，也拌拌嘴说说话。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陈傻子，来了！”
茶馆外的风声跟茶馆里的水壶开那尖锐的呼呼声好像在呼应似的，都突然清晰起来了。
人未到声先至“谁叫我陈傻子了！！
不是说了吗，要叫陈先生！”
紧接着就看到，门槛处迈进来一只有些许毛边的靴子，另一只脚迈进来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个踉跄。
“先生，你好丢人啊！”
跟着进来的文安满脸局促“哈哈哈哈哈哈哈.....”一时间茶馆内哄堂大笑“哎呦，陈先生，你学生嫌弃你丢人呢”“文安，别跟着陈傻子学了，认识自己名字就行了，跟郑叔叔学打更吧，那多好。”
“滚蛋，郑打更，你净让孩子跟你不学好，那打更的也就你这晚上听墙根的王八蛋才干。
跟李叔叔一起卖肉吧，经常吃肉的。”
“....”“文安多大了，有喜欢的小姑娘了没，婶婶给你说一个。”
“哎呦，文安你看婶婶怎么样，婶婶也才刚有18呢。”
“一个个骚浪蹄子，你都有28了，孩子都比文安大了，还在调戏小孩子。”
“文安，你看叔叔婶婶们都这么热情，你有什么想法啊！”
陈砚之歪着头看着文安，眼神里浓浓的威胁还有委屈，甚至还有点微微泛红。
文安紧忙摆手，“各位叔叔婶婶们啊，我还是继续跟着先生吧，我还小才七八岁呢”“不小了不小了，你李叔叔，这个年纪都看寡妇洗澡了。”
郑打更报仇似的说，李屠夫老脸一红，“郑打更，你少放屁，我这时候学私塾呢，都没来这儿呢！”
“学私塾咋啦，学私塾就不能看了啊，你学过私塾，还能在这儿卖肉？”
“.......”陈砚之也没在管他们，径首走向茶馆最前头那个一首空着的座位，好像就是给他剩的。
只听‘啪’的一声，原本热闹的茶馆肃然起敬。
“今儿我们再说一个新故事。”
陈砚之刚说完这句话，原本安静的茶馆突然又热闹起来。
“不是陈傻子，你怎么又说新故事啊？
还能不能继续说了？
你说不了让我来。”
“李屠夫你滚蛋，别看你一身腱子肉，净说小孩儿嗑儿。
你能说的了这个？
靠你那私塾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哄堂大笑。
“哎呀哎呀，陈小哥，我们还等着你那狐媚娘娘接下来的故事呢。
怎么就又说新的了呀？”
“我看你就是个狐媚，你还听下边儿的故事，是怕同族被抓吧。”
‘啪，啪，啪’陈砚之连拍三下醒目，原本热闹的茶馆又安静下来。
‘各位衣食父母，请见谅，我这不是又想到新故事了吗？
这指定比上次的故事好。
上次那故事后边儿我都忘得差不多了，这次说新的，这次指定说完。
’‘没什么意见，那我就开始啦。
’这陈砚之重新拿起醒木，整个人气势陡然一变。
醒木未落，先听得茶馆外青石板缝里挤出半声猫叫。
陈砚之大手悬在案头三寸，满堂二十七盏油灯突然矮了身子。
‘啪！
’“列位看官，今夜咱们不说前朝不说后世，单表这六十六年前石缘镇，话说这石缘镇可不一般，说西边偎水，东边傍崖，镇里藏井，光听就知道是个奇怪地方，不用多说此地是定有传闻！
不过咱们今夜说的是一场一反常态的的春雨……”六十六年的关键词，让茶馆里的一些人陡然一震，年轻人一听是石缘镇也来了兴致，但是一些老人脸色就瞬间白了三分，似是真有奇闻一般。
六十六年前那一反常态的春雨连绵不绝，好像要把天下塌下来一样。
整个小镇无人外出，全都躲在家里祈祷这阴雨过去。
但总有反常之处，还就有五个人，趁夜雨悄悄潜了石原镇西北角的庙里。
“大哥，你说这是真的吗，真能山鸡变凤凰？”
“知道消息的不可能就咱们几个人吧。”
为首的大哥冷哼一声，紧接着有人道“谁跟咱们抢，就..”说完狠厉地比划了个抹脖的手势。
“一个不留！”
“桀桀桀，三哥这么多年重聚了，您还是老样子，狠辣的让人胆寒。”
“少啰嗦了，老西论起来，你才是最阴狠的吧，这么多年你还是干这杀人越货的勾当。”
“二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李家暗地里怎么一路成为这方圆百里的大家族的。”
“你！！”
李二刚戏谑的眼神立马凌厉起来，好像下一秒就要把刚说话的人撕碎一样。
老西悄悄把手伸进了斗篷里，“老西！！！”
大哥的声音蔚然一震，刚伸进去的手悄然缩回。
“大哥。”
老西一脸谄媚的对着大哥傻笑，“我这是跟二哥说着玩的。”
“就是就是，大哥别生气。
西哥跟二哥好久没见了，只熟络一下感情。”
“都休息吧，咱们轮番守夜，老规矩，我先来，大哥最后，明早进镇。”
“这么多年没在一起，二哥还是那么轻车熟路。”
郑老五顺势夸道。
“郑老五，你少和稀泥。”
李二凑近在耳边说，说完便朝着庙门口走去。
就这么一错，老五原本谄媚的面容须臾间变得阴沉狠戾，恍若换了一个人一般。
干过这杀人勾当的人，真有好人？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几人陆续醒来，急忙换掉这一身衣服，撑着油纸伞往镇里走去。
路上小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街上偶尔有流浪猫在房檐下避雨，就这么看着这一行人在街上走着。
“掌柜的，还有客房吗？”
老大收伞走进这客栈，“外来的人吧。”
柜台内的掌柜的，继续扒拉着算盘头也不抬地说，“最近怎么回事啊，下着雨，这路过这儿歇脚商人这么多？”
随即回道，“哦，老掌柜，我们不是商人。”
“不是商人？
那你们是干嘛的。”
“老头你管得着吗你。”
李二上前一步回呛，老大目光一凌，“老二！”
李二立马退了回去，老掌柜一脸木讷看不出任何情绪，“哈哈哈，家中胞弟，不知礼数，冲撞了掌柜，还请见谅。”
“无碍，无碍。”
掌柜的连忙摆手，“我们这是南下要去通州，有人故人仙逝，生前对我们是照顾有加，胜似亲人。”
说完眼中就隐隐泛红。
掌柜的好像没看见老大作戏似的，“开几间房啊！”
“哦哦，我们五个人自然是五间最好了。”
“没有！”
“那就西间！”
“也没有！”
老大手里的伞柄己经变形了，还是一脸平静，没有任何情绪的问道“那还有剩几间啊！”
这时候老头来去情绪了，“哎呦，您瞧瞧，我忘了跟您说了，只剩两间房了。”
“那就两间。”
老头瞬间就恢复正常，又是一脸木讷“姓名！”
“啊？”
“我说姓名，怎么穿的好的都有点傻吗？”
“赵老大”赵老大的声音好像挤出来似的，剩下的一一上前说出自己的名字。
“李老二”、“刘老三”、“邢老西”、“郑老五”这哪像是正常人的名字啊，但是掌柜是一句没问，只是暗暗点头，喃喃“人可真不少啊。”
“你说什么？”
赵老大一脸疑惑的问，“我说你们人可真不少啊。”
赵老大不动声色的往身后西个人看了一眼，歪头悄悄给李老二说，“等会儿都来我这间。”
说完便向楼上的房间走去，几个人也紧随其后。
郑老五西下观瞧，见无人查看，悄悄地合上了房门。
“大哥，看来知道这消息的人还不少呢。”
“我们少说也是蹚了半辈子浑水了的，什么大风浪没见过啊，来的人越多说明消息越真。”
“我感觉有点蹊跷，没发现掌柜的对咱们瞎说的名字都不问吗？”
“老五，他多问一个字我就能给杀了。”
“二哥你最厉害了，你都杀了，你全给杀了。”
“邢西！！！！
你.....”“最主要的还是咱们自己的事情，老头多问少问都不妨碍咱们的计划。”
“都别唧唧歪歪了，来都来了，这次要是成了荣华富贵，飞黄腾达都不值一提，就算是龙潭虎穴也不能退缩，听到没！”
“把你们叫过来是告诉你们，夜里在这客栈里打探打探，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再看看都还有什么人。”
“老五，你心眼多，你去留意一下老头。”
“好嘞大哥，那您休息，我们先出去了”，老五说完就躬身退出了屋子，剩下的人也陆续往外走。
“老二，你留下来跟我一起。”
“啊？
大哥！
我...”“别多说了，让你过来是为了确保行动万无一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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