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破庙残缺的鸱吻,慕斯馨咬住浸满冷汗的发带,腹中绞痛比追兵的刀锋更利。
她数着漏雨声计算宫缩间隔,却听见瓦砾间传来铁甲摩擦声——那些人在屋顶。
"喀嚓"腐朽的横梁突然炸裂,三道黑影裹着雨幕坠下。
领头者面具上沾着古怪的苔藓,手中弯刀泛着孔雀蓝幽光。
慕斯馨认出这是南疆七杀堂的"瘴月刀",刀刃淬的尸毒能让人腑脏溃烂三日方死。
"交出《天工开物》,留你全尸。
"刀客嗓音像生锈齿轮摩擦。
慕斯馨反手射出三枚银针,针尾缀着的鲛丝在香炉青烟中几不可见。
这是她改良的"牵机引",本该精准刺入对手风池穴,此刻却因阵痛失了准头。
钢针擦过刀客耳际时,她腹中胎儿突然剧烈踢动。
"啊!
"剧痛让她撞翻供桌,褪色的观音像摔碎在青砖上。
碎瓷片割破掌心,鲜血滴在褪色的《金刚经》残卷,经文突然浮现金色蝌蚪文——这根本不是佛经!
追兵们突然集体抽搐,面具下传来甲虫振翅声。
慕斯馨这才发现,那些"苔藓"竟是正在孵化的尸蟞卵。
胎儿心跳声越来越响,她惊恐地意识到,自己血液里流动的慕氏秘药正通过脐带唤醒某种古老共鸣。
"杀了那个孽种!
"刀客七窍开始涌出黑虫,挥刀劈向慕斯馨高隆的腹部。
"叮——"一柄青铜剑穿透雨幕钉入地砖,剑柄镶嵌的陨铁在雷鸣中泛起紫光。
慕斯馨永远记得这个场景:剑身震颤发出的清鸣,竟让暴雨在半空凝成悬浮的水珠。
那些水珠映出来人踏着雨线而来的身影,恍若千百面破碎的镜子。
"惊鸿九式,第一式。
"清冷男声响起时,悬浮的雨珠突然化作冰针。
旭淏雷手指抚过剑脊的动作,像乐师拨动箜篌丝弦。
无数冰针随这个动作调转方向,暴雨在这一刻静止成杀阵。
慕斯馨在剧痛中模糊看见,那人袖口银线绣着北斗七星,其中天枢星的位置缀着颗血色玉髓。
这个细节五年后会在漠北月夜让她浑身战栗——当她在古墓壁画上发现,慕氏初代家主的冠冕正中央,也嵌着同样质地的宝石。
"呃啊!
"追兵们被冰针贯穿的惨叫与婴儿啼哭同时响起。
新生命降临的初啼竟引发诡异共振,所有尸蟞瞬间爆体,粘稠绿浆溅上斑驳壁画,腐蚀出星空图谱。
旭淏雷转身时,剑柄暗格因方才的招式松动。
半枚玉珏滑落在地,刻着半只浴火重明鸟——慕氏宗祠禁地里的族徽。
他本人并未察觉这个细节,就像没发现慕斯馨正用染血的指尖,在经卷背面临摹他剑柄的花纹。
暴雨更急了,庙外突然传来银铃脆响。
吴鸿嫣提着琉璃灯闯入时,看见的正是旭淏雷半跪着割断脐带的背影。
她没注意自己裙摆沾到的虫卵正在蠕动,就像没察觉灯笼照不到的阴影里,有个黑衣人正用玉瓶收集混着羊水的血水。
"旭哥哥,这种妖女的孩子留不得!
"吴鸿嫣剑尖指向虚弱的产妇。
她不会知道,这句话将像诅咒般缠绕余生——当她在龙脉祭坛发现,自己颈后胎记与慕氏族谱记载的"圣女印"分毫不差时。
慕斯馨突然笑了。
她借着最后力气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婴儿眉心。
刹那间,整座破庙的地砖浮现出青铜卦象,那些被腐蚀的星空图谱开始流转。
这是慕氏失传的"星移阵",代价是十年阳寿。
"记住,你的名字叫..."她在丈夫耳边低语被雷鸣吞没。
当吴鸿嫣的剑刺来时,阵法启动的气流卷走了母亲与婴儿,只留下半片染血的襁褓,以及地砖上渐渐隐去的紫微垣星图。
旭淏雷拾起玉珏时,发现背面多了道新刻的痕迹——慕斯馨临摹剑纹时,无意间补全了重明鸟缺失的第三足。
这个细节要到第二卷才会揭晓:完整的图腾正是打开龙脉地宫的三重密钥之一。
庙外三百步的老槐树上,观星阁的录事官合上金丝簿。
墨汁在"容器己觉醒"字样旁晕开,他舔笔尖时露出分叉的舌尖。
这个雨夜发生的一切,都将被记录在《天启录》第七卷第西章,与三百年前慕氏先祖产子引发地动的记载隔纸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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