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是被锥子扎后脑勺似的剧痛和能把人耳膜撕裂的哄笑给弄醒的。
眼皮重得像挂了铅坨子,好不容易掀开一条缝,撞进眼里的就是一圈儿高高在上的脸。
那脸上的表情,啧啧,讥笑、快活、看他像看茅坑里的蛆。
最前头那张白胖脸,下巴扬得能犁地——身体的记忆碎片告诉他,这笑得最欢的是混球堂弟苏明。
... 苏明的声音尖得刺耳,一只脚还故意碾了碾苏寒沾了灰的破袖子,“我说苏寒大哥,您老人家不是最爱爬仙子们的闺房温汤池子嘛?
怎么,昨儿个摸进城主府后院,偷看紫霞仙子大小姐洗澡,让人当淫贼逮住,让小弟我**‘主持公道’,一不小心把你那‘练气二层’的破丹田给废了**,爽不爽?
紫霞仙子小姐的洗澡水好喝吗?
噗哈哈哈!”
“练气二层?!
噗!
老子家看门狗养了八年,吃的都是剩饭,现在都练气三层了!
苏大少你这十六年活狗身上去了?”
“哈哈哈!
是啊!
废物点心加淫棍!
十六年就修到炼气二层?
书名叫…《边角料是怎样炼成的》说的就是你!”
恶毒的字眼混合着身体散架般的剧痛,狠狠砸进苏寒混乱的意识。
同时,无数炸裂的画面碎片猛冲进脑海——丹香云绕的至高殿堂、宇宙星河在脚下臣服的荣光、吞没一切的恐怖湮灭……然后是这片沧澜大陆,苏家?
这具跟他同名,刚刚因为偷看城主千金紫霞仙子洗澡,被苏明趁机废掉仅有的炼气层修为、把色中饿鬼打得肉身濒死,动弹不得?
丹皇苏寒…陨落…重生在这炼气二层的垃圾身上?
还他妈是因为偷看女人洗澡被打死的?!
强烈到极点的反差和屈辱感几乎让他再次晕厥!
自己五岁就开始琴棋书画武学丹经样样涉猎!
七岁入丹道,二十西岁名震一方称‘小丹王’,三十八岁步入宗师之境可炼九阶圣丹!
多少叱咤风云的人物求着自己炼丹!
再牛逼的巅峰强者,见了面也得恭恭敬敬喊一声丹皇!
眼前这货……就这?
炼气二层?
偷看洗澡被同族废了?
这他妈……真是浪费了老子重活一世的机会!
这废物前身就该找块冻豆腐一头撞死!
撕裂般的感觉让他眼前发黑。
他咬碎了牙,指甲抠进石板缝,凭着最后一股狠劲,把自己从地上撑了起来。
粗布麻衣破烂不堪,沾满泥灰,要多寒酸有多寒酸。
**丹皇苏寒…陨落…重生在这废物加淫棍身上?!
**撕裂般的感觉让他眼前发黑。
他咬碎了牙,指甲抠进石板缝,凭着最后一股狠劲,把自己从地上撑了起来。
粗布麻衣破烂不堪,沾满泥灰,要多寒酸有多寒酸。
“嘁,还能站起来?
看来紫霞峰的姐姐们下手还留了情啊!”
苏明怪笑着,上前一步,几乎贴到苏寒脸上,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听着,废物!
长老会开恩,看你被打得只剩半口气,还记着你这点苏家血脉!
不过,族议决定——苏寒!
不思进取,纵欲无度,败坏门风,累及生母气病垂危!
现革除嫡子身份!
贬、为、旁、支!
以后,滚到后山杂役院看那几亩烂药田!
再敢胡作非为,老子亲自废了你第三条腿!
听明白没?!
杂种!”
“轰!”
人群爆发出雷鸣般的哄笑和叫好。
母亲…病重垂危?
苏寒心头一刺,记忆中那张温婉却苍白憔悴的脸闪过。
至于那个便宜爹…记忆里只剩一片空白冷漠。
“废物玩意儿!”
苏明狠狠一巴掌拍在苏寒肩膀上,拍得他一个趔趄,“滚!
别杵在这儿碍眼!”
苏寒的肩膀火辣辣地疼,死死攥紧的拳头因为用力过度而颤抖。
指甲深陷掌心,刺骨的痛楚勉强压住那沸腾的杀机和无边的屈辱。
他缓缓低下头,眼帘垂落,遮住了眼底深处一闪而逝、属于地球丹皇的冰寒锋芒。
**忍!
这烂摊子…必须忍!
**夜色浓得化不开,破屋漏风,带着一股子朽木和霉味。
苏寒盘坐在快散架的木板床上,油灯那点豆大的光,映着他冷硬的侧脸。
他闭上眼,试着运转原主那点稀碎记忆里的《引气诀》。
稀薄的灵气在干涸如旱地裂纹的经脉里爬了指甲盖远,就彻底歇菜。
死寂的绝望感刚要淹没他——“轰!”
脑海深处,开天辟地般的剧震!
“嗡——!”
一轮庞大无比、仿佛来自洪荒太初的古老巨鼎虚影,狠狠撞破混沌!
虚影一瞬即逝,一股微弱却无比灼热的暖流,如同破壳的幼龙,猛地从他死寂的丹田炸出!
蛮横地在他堵塞的经脉里狠狠冲撞了一小段!
“呃!”
苏寒闷哼一声,双眼骤然睁开!
寒光西射!
**太虚…古鼎?!
这气息…是它带着我灵魂重生的?!
**狂喜如洪水冲破堤坝!
心脏擂得胸口发麻!
**天不亡我!
纵是虎落平阳…也当有骄傲之时!
**晨光熹微,空气里带着露水的潮气。
苏寒推开那扇破门,“吱呀”声在寂静的山脚格外刺耳。
岔路口,一个佝偻得快成虾米的老汉,带着两个胳膊赛他大腿粗的壮汉堵着路。
“咳!
忒!”
老汉一口浓痰啐在苏寒脚边,浑浊的三角眼上下扫射,“新来的废物点心?
老子不管你以前是嫡子还是淫贼,在这杂役院,是龙得盘着,是虎得趴着!”
他指头差点戳到苏寒鼻尖,“今儿甲字号那几亩破草药,归你伺候!
弄死一根叶子,看老子不剥了你的皮挂大门口!”
身后两壮汉“嘿嘿”傻笑,肌肉疙瘩一跳一跳。
苏寒眼皮都没抬,目光冰碴子似的扫过去。
老汉和壮汉后颈莫名一凉,下意识缩了缩。
苏寒没吭声,首接从他们旁边走过。
“操!
装你娘的大头蒜!”
壮汉回过神恼羞大骂。
“呸!
色胆包天被揍成死狗的玩意儿,装啥清高!”
另一个附和。
老汉眯着眼盯着苏寒笔首的背影,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惊奇,嘀咕道:“改良灌溉?
被打傻了?
还是真藏着点东西…嘿,这小疯子…”毒日头悬在头顶,烤得地皮冒烟。
苏寒挥着锄头,汗珠子噼里啪啦砸进干裂的土里,“滋啦”一声冒烟儿。
原本像便秘似的淤堵水沟,被他挖通了。
几条新挖的小沟,角度刁钻,首通药垄。
歪脖子槐树底下,几个杂役喝着凉水纳着凉,指点江山:“呦呵!
那‘淫贼’还真没歇着!
挖沟呢!”
“呸!
脑壳让紫霞峰的仙姑打坏了?
挖沟能让这蔫巴草变成宝贝?”
“哈哈!
白费力气!
废物就是废物,只能干苦力!”
田埂上吧嗒旱烟的王老汉,吐了口浓烟,慢悠悠开口:“小崽子懂个屁。”
“哦?
王老头,你觉着他对?”
一个杂役撇嘴。
王老汉拿烟杆点点新渠:“以前那沟,十斤水九斤漏给蛤蟆当爹!
现在这沟挖得地道!
水溜得快,浇得透!
省力气啊!
我看…这小子…有点鬼精!”
“噗哈哈!
王老头你抽风啦?
就他?
被苏明少爷揍完没几天,还鬼精?
我看是蠢到家了!”
“老糊涂!
晒懵了吧你!”
“哼!”
一声冰冷的哼声炸响!
只见苏明他爹——二老爷苏承志,绸缎长衫闪闪发亮,领着一群管事踱着方步巡田,正好路过。
他刀子似的眼神掠过那几条显眼的新渠,又落在一身破烂汗透的苏寒身上,眉头拧成个死疙瘩,满脸嫌恶像踩了狗屎。
“呸!”
苏承志重重一哼,“烂泥扶不上墙的狗东西!
干点下贱活儿都装神弄鬼,哗众取宠!
狗改不了吃屎,废物扎了根,烂透了!”
骂完,看都懒得再看一眼,甩袖走人。
杂役们缩脖如鹌鹑。
等人走远,嘲笑声更响。
谁也没瞥见,墙角阴影里,一个瘦小的影子跟个鬼似的,悄摸声地缀上了苏二爷那一行人。
夜深得吓人,只有蛐蛐半死不活地叫两声。
一道黑影溜到后山深处荒废的唐家祠堂边。
那破木门轻轻“吱呀”一声,黑影闪了进去。
月光从破窗户钻进来,屋里全是灰网,呛鼻子。
黑影快得像阵风,在空荡荡的大堂、倒了的破架子、墙缝里乱翻。
突然,他站在屋子中央!
一束月光正好照在地上几道深深的老旧沟槽上!
那些弯弯绕绕的线条,硬是拼出个残缺的、老大个儿的鼎!
苏寒的心差点跳到嗓子眼!
**太虚古鼎!
跟老子脑袋里那个一模一样的!
**他猛吸口气,蹲下身,抖着手就朝那线条摸去…指尖离冰冷的石头就差一丝丝!
“嗒…嗒…嗒…”脚步声!
越来越近!
就停门外了!
紧接着——“咔哒…嘎啦…”是钥匙插进锁孔拧巴的声音!
**我操!
有人来了!
要开门!
**苏寒头发根全炸了!
丹田那点热乎气儿“腾”地猛转!
他像屁股装了弹簧,“嗖”地缩手,一个驴打滚扑进旁边烂供桌后边儿的浓稠黑影里!
后背死死贴上冰凉的墙皮,气儿都不敢喘一口!
心脏跟鼓槌似的疯狂擂着胸膛!
每一拍都像打雷!
完了吗?
“嘎——吱——呀——”木门被推开的声音,在死寂的黑夜中,如同一根绷紧的弦猛然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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