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凝固的血痂,层层叠叠压在增家村落的黛瓦之上。
增棕蜷缩在村外破屋的霉斑墙角,指节无意识摩挲着青铜面具边缘 —— 那道月牙状缺口是他十二岁那年被石块砸出的伤痕,此刻正硌得颧骨生疼。
墙缝漏进的夕照掠过面具上扭曲的饕餮纹,竟让那双空洞的眼窝泛起猩红幽光,仿佛面具下藏着另一双眼睛。
屋内腐木梁柱渗出青苔汁液,在地面蜿蜒成诡异图腾。
增棕盯着摇曳的油灯,火苗突然诡异地偏向北方,映得他脖颈处淡青色血管突突跳动。
这种不受控的力量预兆总是突如其来,他慌忙捂住胸口,却摸到贴身藏着的泛黄布条 —— 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上面用朱砂画着与面具纹路相似的符号,此刻正在皮肤下隐隐发烫。
“又到饭点了啊……” 话音未落,木桌上的陶碗突然炸裂,碎片如箭矢般钉入土墙。
增棕猛地站起,后腰撞上歪斜的木凳,在寂静的屋内发出刺耳声响。
他盯着掌心不受控震颤的纹路,想起今早打水时,井中倒影里自己的瞳孔曾短暂化作竖线,像极了祠堂壁画上那些被奉为禁忌的古神。
后山小径铺满松针与陈年腐叶,每走一步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增棕刻意绕开那株三人合抱的古柏 —— 去年暴雨夜,他在树下避雨时,树皮竟渗出暗红汁液,在地面汇成 “离” 字。
正当他屏息经过时,灌木丛突然传来铁链拖拽声,比狼嚎更凄厉的嘶吼震得他耳膜生疼。
幽绿兽瞳刺破暮色的刹那,增棕的面具边缘渗出冷汗。
野狼足有半人高,鬃毛间缠绕着带符文的铁链,喉间挂着刻满梵文的铜铃 —— 这分明不是普通野兽!
他握紧镰刀的手己布满血痕,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发现镰刀刃口正泛起珍珠般的光晕。
“别过来……” 话音未落,野狼脖颈铜铃突然爆发出刺耳轰鸣。
增棕感觉太阳穴要被声波击穿,眼前浮现出诡异幻象:无数言灵符号在虚空中流转,自己正握着滴血的青铜权杖。
剧痛中,他下意识喊出一串陌生音节,镰刀迸发出的光刃竟凝成古拙的 “斩” 字,将野狼劈成两半的同时,带起漫天飘散的灰烬符文。
暴雨来得毫无征兆,豆大的雨点砸在面具上发出密集鼓点。
增棕蜷缩在破屋门槛,望着村落方向腾起的暗红色闪电 —— 那道闪电竟在云层中勾勒出与面具相同的饕餮轮廓。
他突然想起村长书房暗格里的古籍残页,其中记载着 “血雷现,言灵出” 的谶语,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山洪暴发时的轰鸣声像天地撕裂。
增棕看见浑浊洪流中漂浮着刻满符文的石椁,水面倒映出自己面具上流转的金光。
当他冲向被困村民时,裤袋里的布条突然自燃,化作灰烬前在空中拼出 “救” 字。
然而,当他第三次念动神秘音节控制洪水时,青铜面具突然滚烫如烙铁,山体深处传来远古巨兽苏醒般的轰鸣。
“不!”
增棕望着崩塌的山体,面具下的双眼涌出血泪。
他分明看见尘埃中浮现出十二张与自己相同的青铜面孔,每张面具下都伸出苍白手臂。
村民们的咒骂声混着石块砸在面具上,他却死死攥着衣角 —— 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新鲜抓痕,伤口处泛着诡异的青黑色,与野狼铁链上的符文如出一辙。
荒野暴雨中,增棕跌跌撞撞前行,身后留下一串发光的脚印。
他没注意到,每当脚印消失,泥土里就会钻出细小藤蔓,在地面复刻出青铜面具的纹路。
而在村落废墟深处,一双竖瞳正透过坍塌的祠堂梁柱凝视他远去的背影,爪间把玩着半块刻有 “增” 字的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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