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廉价出租屋那算不上干净的窗户，懒洋洋地洒在地板上。
对霓虹的大多数高中生而言，这或许是充满活力的、崭新一天的开始。
但对夜神飒而言，实在是无聊。
意识从断断续续的浅眠中挣扎出来，第一个感受到的，是来自左侧肋下的疼痛。
昨晚那只蠕虫一样的怪物，最后濒死反扑时喷射的腐蚀性粘液，透过Zi-O的基础装甲，留下了一片灼烧般的痕迹。
草草处理过的伤口在劣质的绷带下闷着，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同时穿插。
“啧……”喉咙里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痛哼，夜神飒慢吞吞地从那张几乎要散架的单人床上坐起。
每一个动作都牵扯着身上的伤，提醒着他这份“日常”究竟是建立在怎样的代价之上。
镜子里映出一张略显苍白的脸，眼下有着淡淡的黑眼圈，嘴唇也有些干裂。
看上去就像是通宵打游戏或者鬼混了一夜的标准不良少年模板。
唯一能证明“昨夜激战”的，是右边额角那块新贴上的、尺寸稍大的创可贴，勉强遮住了被划开的口子。
机械地刷牙、洗脸，然后是穿衣服。
当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肋下缠绕的绷带时，夜神飒不由得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这该死的触感，比任何闹钟都能更有效地驱散残留的睡意。
“真是……无聊透顶。”
对着镜子里那个顶着“不良”标签的自己，夜神飒低声自语。
如果学校里那些人知道他身上的每一道伤疤背后，都是足以让他们尖叫昏厥的怪物和爆炸，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大概率是不会信的吧。
毕竟，比起异次元裂缝和假面骑士，还是“不良少年夜间斗殴”这种戏码更符合他们的想象力。
随便塞了两口便利店买来的、快要过期的面包，夜神飒抓起书包，推门而出。
通往总武高的路，一如既往。
穿着整齐校服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嬉笑打闹，空气里弥漫着青春特有的、略显轻浮的活力。
而当夜神飒的身影出现时，这种活力就像是被投入石子打破的平静水面，荡开一圈圈微妙的波纹。
最先感受到的是厌恶，疏离和害怕的视线。
窃窃私语声也随之而来，虽然刻意压低了音量，但零碎的词语还是能飘进夜神飒的耳朵里。
“看，是他……夜神君……”“脸上又添新伤了，昨天肯定又去打架了吧？”
“好可怕，我们绕着走吧。”
“不过……他长得其实还挺好看的，就是太凶了。”
对这些议论，他早己麻木，甚至懒得去分辨其中的内容。
就像夏日傍晚的蚊子在耳边嗡嗡作响，烦人，但只要不落在身上，也就不值得挥手驱赶。
他的时间很宝贵，没空浪费在这些无意义的事情上。
脑子里还在复盘昨晚的战斗：那只怪物的弱点、Zi-O基础形态的极限、以及那个自称“神”的家伙传输过来的、关于下一个可能出现裂缝区域的模糊信息。
还有……姐姐，她现在怎么样了？
医院的费用……想到这里，夜神飒的心头掠过一丝烦躁。
快到校门口时，前方出现几个身影。
走在最前面的是雪之下雪乃。
她依旧是那副冰山模样，黑色的长发随着步伐轻轻摆动，眼神清冷，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当她的视线扫过夜神飒时，那漂亮的眉毛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嗯，标准反应。
意料之中。
这位大小姐，大概是把他当成需要被彻底“净化”的校园毒瘤了吧。
当夜神飒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一位叫由比滨的少女时，她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一样，下意识地低下头，加快了脚步，匆匆从旁边绕了过去，连招呼都没敢打。
看来传闻的影响力确实不小。
夜神飒心想，连这种看上去没什么心机的女生都唯恐避之不及。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平淡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早上好，夜神君。”
是加藤惠。
她就站在离夜神飒不远的地方，表情一如既往平淡，眼神也是平静无波。
但不知为何，在她身上，夜神飒感受不到其他大部分人那种明显的排斥感。
或许是因为……那次帮她打跑那群不良少年的事情？
夜神飒脚步微顿，偏过头，对上她的视线。
与其他女生不同，她的目光没有停留在他脸上的伤口，只是像普通的同学那样打了个招呼。
“……早。”
夜神飒含糊地应了一声，算是回应。
然后便不再停留，加快脚步走进了教学楼。
加藤惠看着夜神飒的背影，微微歪了歪头，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进入教室的过程，几乎是每天例行上演的默剧。
随着夜神飒的进入，原本喧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了至少一半。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坐在他座位旁边的那个男生，在他拉开椅子时，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椅子往旁边挪了挪，动作幅度不大，却足以说明一切。
无所谓了。
夜神飒将书包塞进桌肚，然后首接趴在了桌子上，将脸埋进臂弯。
昨晚消耗过大，睡眠又严重不足，身体需要休息。
至于老师会不会点名，课程内容是什么……那都不在他的关心范围之内。
毕竟那个自称神的家伙会搞定的，就连这个身份都是她给的。
只要今天白天别再冒出什么怪物就好。
意识渐渐模糊，肋下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一些。
就在快要睡着的时候，夜神飒的脑海里又不受控制地闪过那个声音：“……清除所有威胁该世界稳定的‘异常点’，首到裂缝彻底闭合。
作为报酬，你姐姐的病，吾将予以治愈。
时限……未知。
失败，则契约作废，你们，皆归于虚无……”虚无吗……夜神飒无声地自嘲。
也好。
至少比现在这样，顶着一身伤痛和误解，不停的挣扎要轻松得多。
“喂，夜神！
上课睡觉也要有点限度！
给我站起来回答这个问题！”
讲台上，铃木老师严厉的声音将夜神飒从半梦半醒间惊回。
他缓缓抬起头，动作牵扯到肋下的伤口，带来一阵细密的刺痛。
茫然地看向黑板上那串完全没听的数学公式，又扫视了一圈周围——有幸灾乐祸的，有漠不关心的，也有……加藤惠那似乎比旁人多了一丝关心的目光。
一阵深深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
应付老师，应付同学，应付这永无止境的误解……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滑稽戏，每天都在上演，而他是那个身不由己、还必须装作不在乎的小丑。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然而，就在放弃的念头刚要升起时，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闪过另一个画面——医院里，姐姐苍白而虚弱的侧脸，以及那个冰冷契约所承载的唯一希望。
罢了。
夜神飒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思绪和身体的不适，用一种近乎麻木的、听不出情绪的语调，随意地念出了一个数字，也不管对错，准备迎接那可预见的、早己习惯的训斥。
铃木老师果然皱起了眉头，语气更加严厉了几分：“夜神！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课？
下课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周围传来几声压抑的低笑。
夜神飒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是”，重新坐了下来，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
阳光依旧明媚，树叶绿得晃眼，教学楼下有学生在追逐打闹，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
只有他知道，这份看似和平的日常之下，潜藏着怎样的暗流涌动。
而他，这个被所有人误解的“不良少年”，却是维系这份脆弱和平的、无人知晓的防线。
这令人窒息的、无聊又沉重的日常，还得继续下去。
为了那个必须达成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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