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说:有缘的两个人,名字是可以连起来的。
江城第一人民医院洗手间内。
声控灯一闪一闪的,时不时还能听到电流的“滋滋”声,感应水龙头“哗哗”的往外冒水。
白逸辰胸口剧烈起伏,双手撑着洗手台,凝视着镜中领口处的钢笔。
自从爷爷离世之后,那支老旧的钢笔便成了他批改作业时的唯一“老师”。
每次笔尖轻触纸张,都仿佛能勾勒出爷爷慈祥的笑容。
让他觉得,爷爷其实从未真正离开过他。
就在这时那支钢笔从白逸辰的领口处悄然滑脱。
暗红墨渍在水流中蜿蜒成血丝般的纹路,像极了主治医生吴梦语手中曾拿着的脑部CT图片。
白逸辰看到这一幕惊恐地瘫坐在地。
吴梦语地的话,在此刻回荡在他的脑海之中。
“你的病情很严重,我不想瞒你什么,通俗来说你是脑癌晚期……”“医……医生,我还有多少长时间?”
“不超过3个月,你的情况很不乐观,肿瘤己经压迫大量神经了……在日常生活恐怕还出现失忆、神经错乱等症状,这边建议你,住院治疗……”就在这时头顶闪烁的声控灯突然爆开,将白逸辰的思绪瞬间拉了回来。
他慌乱地从水池中捞起了,那支上个世纪的老旧钢笔。
看着那断裂的笔尖,他感觉心底里最重要的什么东西,在这一刻彻底消失了……白逸辰捡起那支老旧钢笔用袖口快速擦拭后,重新别回了领口。
此刻的他只想快点离开医院。
这里的一切让他感到极度的恐惧,曾经他的妈妈和爷爷都是死在医院的。
白逸辰像是见了鬼般,头也不回地踉跄着撞开防火门。
一路上,即便差点因为刚打扫过的瓷砖地面滑倒,他也没有停下脚步。
就在他冲出医院的一瞬间,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跪倒在了地上。
或许是因为离开了医院,即便他现在如此狼狈,压在心中的巨石也减轻了不少。
听着医院对面商业广场中《青春毕业季》宣传片传来的声音。
白逸辰下意识将目光停留在屏幕中那一袭白色长裙倩影。
或许是那女生长得实在是太过惊艳;又或许是疾病在作祟,他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白欣悦……”他无意识念出这个名字。
下一秒,人群的目光如针扎般刺来。
白逸辰抓起报告单,踉跄起身,逃命似的冲向晦暗……白逸辰本就虚弱的身体加上长时间的奔跑。
终于让他倒在了他选定的“安全区”。
一个人烟稀少,满是落叶的长椅。
风,吹起落叶,梦里,“朱寿,你确定要跟我去乡下吗?”
“很远吗?”
“不远,那是我和爷爷的家……”“那不就得了,你不是说你爷爷对你最好了吗?
还有那天上的星星不是最亮了吗……”“天上的星星真美啊!
好想拥有一颗!
逸辰你觉得呢?”
“我……”黄昏落下最后一缕残阳,白逸辰拍打着昏沉的脑袋打量着西周。
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慌乱的拿出手机给班主任发去请假消息。
“在吗?
老师,我想请假……”白逸辰在聊天框上删了又删,终于忐忑的按下了发送键。
看着聊天框发送成功的提示,白逸辰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他从长椅上站了起来,将头缓缓抬起。
曾经他与朱寿相处的点点滴滴如昨日未竟浮现他眼前,“白逸辰,我不上高中了……但你记住,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那些未来我们不曾一起品尝的小吃、学习的知识、走过的小路,记得把我那份也体验了!
最后送你一句话‘真正的勇敢是带着恐惧前行’。”
白逸辰深吸一口气,佝偻的脊背一寸寸绷首。
他向着公交站走去,来到人满为患的公交站,白逸辰下意识寻找着“藏身之地”。
手机屏幕上,“江城大学站”是白逸辰收藏夹唯一的星标——那个堆满旧书的宿舍床位。
是他唯一能蜷缩的“窝”。
坐上公交车后,他一溜烟躲在了车尾最后一排。
一路上白逸辰回想着,与朱寿经历的一切。
在这个世界上朱寿是除了他己经故去的母亲和爷爷是对他最好的人。
下车后他一溜烟走到人群最前方,却在进校门时转向了学校附近那人满为患的小吃街。
白逸辰小心翼翼地沿着小吃街对面的马路走着。
偶尔路过的人群,也总是不自觉地为他让出一条道。
就在这时焦炭味的烟雾侵入他的鼻腔,白逸辰的胃部猛地痉挛。
不知不觉间他己身处小吃街之中。
感受着周围的烟火气;听着喧闹的市井声。
白逸辰的指尖开始发麻,呼吸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熟悉的窒息感又来了。
没等他有所反应,突然冲出地小孩将他撞倒在地。
嗡鸣声中,人群的嘴唇张合着。
“你怎么不去死!”
后妈的冷笑从每一张陌生的脸上炸开。
9岁那年,母亲离世的半年后。
他的父亲便为他找了尖酸刻薄的后妈。
白逸辰踉跄着后退,鞋跟踢翻了锈迹斑斑的垃圾桶。
哐当——!
酸腐的馊水泼了一地,混着烧烤摊的炭灰黏在裤脚上。
他捂住口鼻冲向暗巷,耳畔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喘息,和远处夜市模糊的叫卖声。
嗡鸣声回荡在他的耳畔,本能的生理反应让他止不住干呕着……此刻,白逸辰顾不得药物是否过量,因为劳拉西泮己经是他现在唯一的救命良药。
服下劳拉西泮后,白逸辰只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世界的画面快速扭曲着。
童年那些嘲笑他、辱骂他、欺辱他的画面快速在他面前闪现。
他是多么希望有个人能挺身而出帮他赶走这一切。
终于药效开始起作用……平静下来后,白逸辰看着人群中小情侣牵着的手、兄弟间互相搂抱的肩膀、闺蜜间互相挽着的胳膊。
回想起初中那为数不多与朱寿之间的快乐时光……“果真……还是不行吗?
朱寿,我还是失约了……对你的约定我应该永远,永远,都完不成了……”白逸辰看着小吃街尽头空无一人的长沙臭豆腐摊,心中升起最后一丝幻想。
他刚走到近前,招牌灯轰然熄灭,这时老板从小车后面走了出来快速收拾着摊位。
白逸辰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做最后一次尝试,“老…老板……”那声音微弱得如同夏日午后草丛中的蚊蝇,几乎被周围的空气吞噬殆尽。
他在心中深深叹了口气,“果真还是不行……算了,我还是……”就在这时,一碗热气腾腾的臭豆腐被一双纤细白嫩的双手捧到他面前。
“同学,你吃吗?
我看你在这里盯了很久了,你应该是饿了吧?”
感受到这久违的善意,白逸辰鬼使神差的伸手去接。
突然,他意识到什么,停在半空中的手快速抽了回来。
白逸辰连忙拒绝,他的头摇动得如同拨浪鼓一般频繁。
首到他抬头与声音的主人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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