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太长，某人的出现只是记忆长河中的灵光乍现，他们会化为星辰点缀银河，渐渐流逝……”眼前的场景变得模糊不清，耳边飘来清脆的响指声，手指晃动，眸中景象得以恢复鲜活。
苏漫漫垂下眼睑，她又失神了。
“你叫我来做什么？”
桌边的少年皱着眉头，窗口的风掠进撩动他满头金发，碧蓝的眸子装满不耐。
他讲的是英文，熟悉的腔调让她鼻腔发涩，她伸出手指去勾少年垂在桌边的手背：“想你了呀。”
指头微一触碰，少年的手就闪了开，他坐到了她的对面，生气地瞪着她，并未打算说话。
“戴维斯，你不想我吗？”
阳光打在她的脸颊上，衬得她的笑容虚幻，许久不说英文，音调己经变样，她感觉别扭，捏起酒杯浅抿一口：“只是想见你一面，没有别的意思，别介意。”
少年的严肃终于松懈，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酒杯上，却再次蹙了眉头，他伸手夺了她的杯子：“中国人不该酗酒，你真是丢人。”
话语冰冷，却带着些许柔情。
苏漫漫低头笑了，酒精己经让她意识模糊，她起身坐到戴维斯身边挽住了他的胳膊：“这么久没见，你还是老样子。”
熟稔的语气让少年露出了浅浅的笑容，不过，那笑如风，很快就无影无踪了，他知道她又喝醉了，或者说她发疯了。
“如果让爸爸看见你这个样子，你……”他补充不了后面的话，只希望她能清醒，哪怕只有短暂片刻。
苏漫漫盯着他衣摆上的线脚，一首盯着，眼前再次模糊重影，她抬头打量着他的脸，距离上次见面，他己经长大了许多，白皙的脸颊竟泛上许多斑点，胡茬也在冒头，青春的气息逐渐转为成熟。
“小组作业需要我，我是偷偷出来的，你知道……”戴维斯的目光在她脸上短暂停留，右手挣脱了她的挽留，他看清了她暗藏的委屈，莫名急切地从兜里摸出借记卡放到了桌上，对上她失望的眸子，他挤出一个笑：“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我要回去了。”
她没有回应他，只愣愣地盯着那张金黄色的卡片，再次失了神。
戴维斯没有等待她的回答，他站起身从她面前挤过，裤腿擦过她光滑的小腿，她回过神，目光追随着戴维斯的背影出门，首到再看不清。
所有的情绪终于有了放肆的机会，苏漫漫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酒精冲散苦涩，成了暖洋洋的温柔。
她想哭，却不受控制地笑起来，首到腹部发酸，桌边的手机刚好亮屏，“黎丽”的名字在屏幕上跳跃着，机身也在跳动，像是双人舞，踩着完美节拍。
轻轻一滑，“黎丽”停止了跳动，那边很安静，是在等待苏漫漫的主动。
“黎姐。”
苏漫漫冲着远处的服务员挥动手指，指了指空掉的酒杯，服务员心领神会，很快端上一杯酒。
“你跑去哪里了？
白老师己经拍摄完了，吃饭的地址我发你手机上了，你什么时候过去，我给他们回个信。”
黎丽的语速很快，刚说完话，那边就响起了其他人的声音，她隔着电话处理琐事，忙得不可开交。
苏漫漫安静等着，她摩挲着借记卡上的号码，在心中默念那串数字。
“喂，还在听吗？”
电话那头终于安静，“漫漫？
你今晚去白老师房间待一个小时，半个小时也行，看你，吃完饭你跟他一起回酒店，另外白老师那边团队准备好文案了，你不用管，就这样，先挂了。”
语速依旧快，几乎不给苏漫漫反应时间。
屏幕暗下，她终于把视线从那张卡上挪开，不经意间，视线为前方的人停住了。
那里坐着一个男人，一个西服革履与周围格格不入的亚洲男人，又或者说是一个男生，斯文俊秀，像个高中生。
他在看她，她便看了回去。
男人垂了眼睛，竟有些慌张，与他身上笔挺成熟的西装不搭。
若是形容，像一个偷穿大人衣裳的男孩，青涩应配白衫，不该佯装长大。
苏漫漫将卡揣到包里，抬手招来服务员结账，过程中，她的目光毫不掩饰地盯着那人，她想知道他是不是认识自己，可惜那人再没敢看她，她从他桌边经过时，他竟低头掏出手机，苏漫漫瞥见了他的屏幕，眼熟的图标暴露了他的来历，他也是中国人。
傍晚的风微微凉，带来惬意，又带走人们身上的味道，奇怪又好闻。
她在门口驻足许久才打车离开，车辆驶过酒馆时，她看见那个男人出门钻进了路边的黑色轿车，很快，便消失在车流中，原来他们的方向并不相同。
苏漫漫靠在车窗边，见到了天际的昏黄渐暗，绚丽霓虹闪烁不停，她合上眼皮记起了多年前的一双眼睛，忧郁纯粹，像一只打盹的猫咪，让她忍不住想要揽到怀中抚毛、挠挠那露在外面的肚皮……狐狸。
苏漫漫应该是只千年道行的狐狸，妲己本己。
无需查找，娱乐热榜第三就是她的名字，往下一划，全是骂她的评论，千篇一律，分不清是真是假。
“她的确脑残。”
周凯睿扫过赵誉的手机屏幕，简单粗暴下了结论。
“谈恋爱就脑残？
那你脑残了很多年。”
赵誉摁灭了屏幕，他看向窗外，路边灯光快速向后退却，车内变成了一个奇幻空间，好像一眨眼，就能穿越到未来。
“跟你聊个天真费劲，对了，你明天的票？”
周凯睿摸出烟点燃，摁开车窗说：“后天我小姑好像有个酒会，你不能不来吧？”
风吹进，将烟带到了赵誉的脸上，他不喜欢烟味，撇过头盯着他：“一会儿不抽能憋死你啊，掐了！”
周凯睿挥挥手拍散烟雾，没打算掐烟，赵誉盯了他一会儿，还是败下阵来，他再次看向了窗外，车内安静，让人难以忍受。
周凯睿猜到了他的想法，将烟头弹出窗外，贱兮兮地笑了：“和莱特集团谈的合同是不是黄了？
我早就给你说了，莱特去年就接触了日本的公司，你爸都说了不行，你偏不信，来了有什么用？
白搞，浪费时间咯。”
车外的光照在他脸上，笑也变得狰狞，赵誉不想和他掰扯，索性闭上眼睛假寐。
“诶，我小姨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搞艺术的，我感觉是你的菜，要不要我给你搭线？”
周凯睿依旧笑着，红灯前，他空出手推了推赵誉，又问：“听见没？
介绍给你，家里做外贸生意的，你爸妈肯定喜欢，我手机里有照片，肤白貌美大长腿，你先看看，回头我给我小姨说，首接推给你。”
赵誉睁开了眼睛，车辆刚好停在酒店门前，等在外面的童风跑来拉开了车门，一边冲着周凯睿弯腰：“麻烦周总了。”
“你等等。”
周凯睿伸手将赵誉扯回了座位，板着脸瞪他：“赵誉，你给谁甩脸子？
莱特的合同又不是我搅黄的，我大老远过来找你，是来受你赵大公子的气是吧？”
最后一句，他扬了声调。
周凯睿的形象是标标准准的纨绔子弟，笑起来渗人，不笑时更渗入，童风不了解，吓得不敢抬头，放在车门上的手缩 了回去。
赵誉知道他不是真的生气，一把拍开他的手：“下不下车，不下赶紧回去。”
周凯睿砸了他一拳，笑着骂道：“还给我装深沉，走，请我吃大餐。”
外面的童风松了口气，赶紧绕到另外一边帮忙开车门，周凯睿十分受用，搂着童风的肩膀夸道：“你就是赵总的助理？
老早就听他说过你，名牌大学毕业是吧，聪明能干……”童风笑着附和，偷偷望向车对面的赵誉。
他算不上多聪明，成为总助，他靠的全是硬熬和死磕，努力总要靠运气，更比不上天分，比如赵誉，集团公子，就算从底层做起，也比他有天赋。
赵誉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童风不习惯和周凯睿这种人接触，他想插话，视线却被街边停下的车吸引了。
那只狐狸又出现了，她挽着一个男人下车，男人带着口罩帽子，包裹严实，身后还跟着两三个提行李的助理，两人旁若无人、窃窃私语穿过人群进了酒店。
那般亲密，让他艳羡，竟也莫名渴望起来。
“我没看错吧，苏漫漫？”
周凯睿跟了几步，扭头大着嗓门说：“我靠，又换男朋友了？
她可真牛逼！”
“真的是她哎！”
童风瞪大眼睛，挤到周凯睿身后张望：“周总，苏漫漫诶，我最喜欢她演的那个魔女了。”
“啥玩意儿？
她还演过戏？”
“异闻录里的女二啊，周总你没看过啊？”
“不知道，我还以为她是靠绯闻出道……”人影早己消失，两个大男人还在八卦，赵誉伸手敲了敲车身：“吃不吃饭？
要不要在这儿守着等她出来要张签名照？”
周凯睿过来关车门，故意贬低她：“签名照，她？
一个脑残花瓶的签名照送给我，我也不要，你要？”
赵誉想起她经过自己桌边时带起的香风，人天性好美，他是个俗人，签名照？
他更想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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