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宅突然发出声响

1 旧物窗外的雨下得正浓，密集的雨点敲打着玻璃，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噼啪声。

苏晚坐在空旷的客厅地板上，四周是堆积如山的纸箱。

她刚从城里搬到这处位于市郊的老旧公寓，筋疲力尽。

这套公寓是她通过一个极其便宜的线上渠道租到的，价格低到让她起初以为是诈骗。

直到亲眼见到那位沉默寡言的中介，拿到这把沉甸甸的、似乎有些年头的黄铜钥匙，

她才确信是真的。中介只匆匆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眼神闪烁，似乎不愿在此多待一秒。

“这房子……有些旧，但结实。你一个人住？”中介当时这样问，得到肯定答复后，

他只是含糊地点头，“晚上风大，关好窗户。”现在，苏晚体会到了“风大”的含义。

一阵穿堂风呼啸而过，吹得客厅里唯一一盏吊灯微微晃动，灯影在地上扭曲，像挣扎的鬼影。

她打了个寒颤，决定先整理卧室，尽快摆脱这令人不适的空旷感。

卧室的衣柜是老式的实木结构，散发着淡淡的樟脑和霉味混合的气息。在清理最顶层隔板时，

她的手指触到了一个硬硬的、冰凉的东西。那是一个深紫色的丝绒盒子，边缘已经磨损，

露出了底下的硬纸板。它被巧妙地塞在了隔板与背板的缝隙里，像是被人刻意隐藏。

苏晚的心跳莫名地快了几拍。她小心翼翼地取下盒子，拂去灰尘，轻轻打开。里面没有珠宝，

只有一盘老旧的录音带。黑色的磁带紧密地缠绕在透明的塑料壳里，像一只沉睡的昆虫。

盒盖上用白色标签纸贴着一个编号，墨迹已经有些晕开：“致吾爱，

1987.10.23”1987年？比她的年龄还大。

一种混合着历史感和窥探欲的好奇心攫住了她。

她几乎是立刻想起了自己带来的那个复古蓝牙音箱，它恰好有一个播放磁带的功能，

是她为了怀旧风格买的，没想到真能派上用场。她拿着磁带和音箱走进客厅，接上电源。

按下播放键的那一刻，齿轮开始转动，发出“沙沙”的空白噪音，在寂静的雨夜里格外清晰。

几秒后，一个温柔、略带沙哑的女声从音箱里流淌出来，

伴随着老旧录音特有的背景噪音：“今天是十月二十三日，天气很好。

窗外的梧桐叶子快调光了，阳光照进来，暖洋洋的。林医生说我的情况稳定了很多，

也许很快就能出院了。阿哲，我好想你，等你下次来，我弹新学的曲子给你听，

是那首你最喜欢的《秋日私语》……”女人的声音里充满了希望和爱意，像一道暖流，

暂时驱散了苏晚周身的寒意。这似乎是一封录给爱人的音频信笺。录音到这里并没有结束，

而是有一段短暂的空白，只有“沙沙”声持续。苏晚正准备关掉，突然——背景音里，

一个极其微弱、但清晰可辨的声音插了进来。那是一个小孩的哭声。不是放声大哭，

而是那种被捂住嘴巴、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充满恐惧和绝望的呜咽。呜咽声很短，

大概只有两三秒，就戛然而止。紧接着，

是那个女人压低了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的声音，与之前的温柔判若两人，

语速极快：“他又在哭了……我得去看看……墙里面……不，

不能让他找到……”这句话模糊不清，断断续续，

仿佛是在极近的距离对着麦克风急促喘息着说出的。然后，录音彻底结束了，

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沙沙”声。苏晚猛地按下了停止键。

客厅里瞬间只剩下窗外的雨声和她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上来，

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墙里面？他？谁在哭？那个温柔女声最后那段急促的低语，

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一扇通往未知黑暗的门。这盘1987年的磁带，

记录的似乎并非只有甜蜜的思念。2 窥听那一夜，苏晚睡得极不安稳。

梦里反复出现那个小孩的呜咽声，时远时近，有时仿佛就在枕边。

她还梦见一个穿着旧式连衣裙的模糊女人背影，站在卧室的墙角，面朝着墙壁，一动不动。

第二天早上，她是被阳光晒醒的。雨停了，公寓在晨光中显得宁静而普通，

昨晚的恐惧感在阳光下消退了不少。她甚至开始怀疑，那是不是自己搬家太累产生的幻觉。

但那个深紫色的丝绒盒子还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无声地证明着一切。她再次拿起那盘磁带，

仔细端详。标签上的日期——“1987.10.23”。

她尝试用手机搜索这个地址结合这个日期，希望能找到一些关于前住户的信息，

结果一无所获。这栋老楼似乎经历过几次产权变更，早期的记录十分模糊。

好奇心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她决定再听一遍。这一次，她调高了音量，戴上耳机，

屏息凝神。在女人温柔叙述的背景下，她清晰地听到了——不仅仅是小孩的呜咽。

在呜咽声之前，还有极其轻微的、类似指甲刮过木头的“哒、哒”声。

而女人最后那段急促低语，

也变得稍微清晰了一些：“他又在哭了……我得去看看……墙里面……不，

不能让他找到……钥匙……”钥匙！多了一个词。苏晚确信自己第一次听漏了这个词。

“不能让他找到钥匙？”她喃喃自语，“什么钥匙？藏在墙里的钥匙？

”这个发现非但没有解开谜团，反而让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这盘磁带像是一个残缺的密码，引诱着她去破解一个被时间尘封的秘密。白天，

她强打着精神继续整理物品，但注意力总是无法集中。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客厅和卧室的墙壁，试图找出任何可疑的痕迹。

墙壁贴着老式的淡黄色壁纸，有些地方已经泛黄或起了细微的气泡，但整体看起来并无异样。

傍晚时分，天色再次阴沉下来。苏晚决定出去吃点东西，顺便透透气。离开公寓时，

她鬼使神差地将那盘磁带塞进了口袋。她在小区附近的一家面馆解决了晚餐。回来时，

天已经彻底黑了。楼道里的声控灯接触不良，忽明忽灭，她的影子被拉长又缩短，

像一个扭曲的伴生物。走到自家门口，她掏出钥匙。就在钥匙即将插入锁孔的瞬间，

她全身的汗毛骤然竖立。门内，隐隐约约地，传来了音乐声。是一段钢琴曲。

旋律优美而熟悉，带着一丝淡淡的哀愁。是《秋日私语》。

磁带里那个女人提到要弹给阿哲听的曲子。冷汗瞬间浸湿了她的后背。她记得清清楚楚，

自己出门时绝对关掉了所有电源。而且，她家里根本没有钢琴！音乐声很微弱，却无比清晰，

穿透厚重的防盗门，钻进她的耳膜。恐惧像冰水一样浇遍了全身。她僵在原地，进退维谷。

进去？里面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她。不进去？她又能去哪里？就在这时，音乐声戛然而止。

楼道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她狂乱的心跳声“咚咚”作响。她深吸几口气，

强烈的恐惧反而催生了一种破罐破摔的勇气。她必须进去看看，否则今晚乃至以后，

她都永远无法安心。她用颤抖的手打开门，猛地按下了门口的电灯开关。客厅灯火通明。

一切如旧。蓝牙音箱静静地立在茶几上，电源指示灯是暗的。房间里空无一人，

没有任何被翻动或闯入的痕迹。仿佛刚才的音乐只是她的幻听。苏晚背靠着紧闭的大门，

缓缓滑坐在地上。她环顾着这个看似正常的“家”，一种巨大的孤立无援感将她吞没。

这不再是一个便宜的避难所，而成了一个充满未知危险的囚笼。她掏出手机，

想给朋友打个电话，却发现信号格空空如也。之前中介好像提过，这里的信号确实不太稳定。

就在她感到绝望的时候，口袋里的磁带似乎散发着一丝冰冷的寒意。这盘1987年的磁带，

它的“残响”并未随着时间消散，反而穿透了三十多年的时光，在这个雨夜，缠上了她。

3 邻人接下来的两天，苏晚是在极度警觉的状态下度过的。

——水管里的流水声、楼板的吱呀声、甚至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都能让她心惊肉跳。

那首《秋日私语》没有再响起，但那种无形的压力却始终笼罩着公寓。

她不敢再轻易播放那盘磁带，但它像一块磁石，不断吸引着她的思绪。

“墙里面”、“钥匙”、“小孩的哭声”……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在她脑中盘旋组合，

指向一个令人不安的可能性——这间公寓的墙壁里，是否隐藏着什么？

她尝试着用手指轻轻敲击客厅和卧室的墙壁，大部分地方传来的都是沉闷的实心回应。

直到她敲到次卧——那间她打算用作书房的房间——的一面墙时，声音似乎有细微的不同。

那面墙靠着楼道，按理说也应该是实心的。但靠近天花板的一角，敲击声听起来略带空洞。

她搬来椅子站上去仔细查看，那块区域的壁纸颜色似乎比周围略深一点点，

边缘处有一条几乎无法察觉的、细微的接缝，像是被精心修补过。她的心跳又开始加速。

正在她全神贯注研究墙壁时，“咚咚咚”，敲门声突兀地响起。

苏晚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她强稳心神，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门外站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头发花白，穿着朴素，手里拎着一个布袋子，

脸上带着些许警惕和探究的神色。苏晚犹豫了一下，打开了门。“你是新搬来的住户？

”老太太上下打量着她，目光锐利，“我住你对门，姓王。”“王阿姨您好，我叫苏晚。

”苏晚挤出一个笑容。“小姑娘一个人住？”王阿姨的视线越过她，似乎想往屋里瞟。

“是的。”“哦……”王阿姨沉吟了一下，压低了声音，“你这几天晚上，

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苏晚的心猛地一沉：“什么……奇怪的声音？

”“比如……小孩的哭声？”王阿姨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神秘感，“或者，

女人的哭声？”苏晚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王阿姨看她脸色煞白，立刻印证了自己的猜测，脸上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表情。

“这房子啊，不太干净。”她凑近一些，语气带着怜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猎奇，“好些年前，

大概是八几年那会儿，出过事。”“出……出过什么事？”苏晚的声音干涩。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那会儿我才搬来没多久。”王阿姨回忆着，

“只听说原来住这家的女人，精神好像有点问题。她男人经常不在家。

后来……好像说那女人的孩子没了，然后她自己也……哎，造孽啊。再后来那男人就搬走了，

这房子空了很久，租客也换了好几波，都住不长。”精神有问题的女人？没了的孩子？

苏晚立刻想到了磁带里那个温柔女声和突如其来的小孩哭声。时间也对得上，八几年。

“那……您知道那家男的叫什么吗？或者那个女人……”苏晚急切地问。

王阿姨皱着眉想了半天：“男的好像姓陈……叫陈什么哲？女的就记不清了，好像姓柳？

时间太久了。对了，那女的好像挺喜欢弹钢琴的，以前偶尔能听到。”阿哲！姓陈！弹钢琴！

所有的线索仿佛瞬间串联了起来！磁带里的“阿哲”，就是姓陈的男主人！

而那个录音的女人，很可能就是姓柳的女主人！“谢谢您，王阿姨。”苏晚的声音有些发抖。

“没事，你一个人小心点。”王阿姨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对门，关门时又补充了一句，

“晚上睡觉锁好门。”苏晚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心脏狂跳不止。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恐惧了。

这间公寓真的死过人，一个孩子，还有一个可能是自杀的女人。而那盘磁带，

极有可能就是那个“姓柳”的女主人在精神出现问题前后录下的！

录音里那个戛然而止的哭声，难道就是那个“没了的孩子”？她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自己不仅住进了一座凶宅，还在被动地“聆听”着几十年前的悲剧现场。那盘磁带，

是亡者留下的求救信号？还是……某种引诱她深入陷阱的诱饵？

4 痕跡王阿姨的话像一块沉重的巨石投入苏晚的心湖，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汹涌的暗流。

恐惧依旧，但一种想要探寻真相的执念，却不合时宜地疯长起来。那个孩子到底怎么了？

那个女人后来发生了什么？墙里到底有什么？她再次审视那次卧墙上可疑的角落。

如果那里真的隐藏过什么，修补得如此精细，是不想被人发现？

还是……当初想要匆忙地掩盖什么？她需要工具。第二天，

苏晚去附近的五金店买了一个小型的强光手电筒和一把极其纤薄、用于美工的特制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