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生没有遗憾就没有成长

我叫倪楠楠，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我考上了中国最好的政法大学。

毕业之后成功地进入大所实习。复习几个月就考上了检察院的公务员。

虽然我的脸只剩一半了，但现在依旧可以坐在花轿里，和我们村最有权势的人成婚。

我的人生，从结果上看，总是这么一帆风顺。01.我叫倪楠楠，

一个从山西小县城里走出来的，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做题家。我们县城很小，

小到东街的王寡妇今天多买了两斤肉，不出半天西街的李屠夫都能知道。在这里，

人生的轨迹被无形的铁轨牢牢固定。男孩子要么学个手艺，

要么就指望考个公务员或者进烟草、电力这样的好单位。女孩子最好的出路，

则是师范、卫校，毕业后回到县城当个老师、护士，然后嫁一个好人家，相夫教子，

一生安稳。我不想过这样一眼望到头的人生。从我懂事起，

我就知道我唯一的武器就是书本和试卷。高中的三年，我的世界里只有三件事，

上课、刷题和考试。凌晨五点半，天还是一片沉郁的墨色，我房间的灯就已经亮了。

桌上堆积如山的二手《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每一页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

我用掉的黑色中性笔芯，能装满一个硕大的鞋盒。同桌的女孩在讨论新出的偶像剧，

在偷偷看言情小说时，我正在跟一道复杂的解析几何题死磕。我剪掉了长发，

因为洗头和吹头太浪费时间。我戒掉了零食，因为那会让我犯困。

我的班主任老师常拍着我的肩膀说：“倪楠楠，你这股劲儿准能飞出去，飞到北京上海，

飞到纽约巴黎，飞到那些我们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地方去。”飞出去这三个字像一道魔咒，

支撑着我熬过无数个困倦的深夜和枯燥的日子。我的目标很明确，我想成为一名律师，

用法律作为武器，去捍卫公平和正义，也去捍卫自己选择人生的权利。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我在老师办公室，整个人都在发抖。672分，

一个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高分。我查了往年的录取线，上中国政法大学绰绰有余。

我几乎是飞奔回的家，捏着打印出来的成绩单，像捏着一张通向梦想的船票。“爸！妈！

我考了672！”我冲进家门兴奋地喊着。我爸正坐在沙发上抽烟，烟雾缭绕，

让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看不出什么表情。我妈从厨房里探出头，

脸上堆满了喜悦的褶子：“哎哟我的乖女儿，真的啊？太争气了！

”我弟正瘫在沙发另一头玩手机，他今年15岁，早就辍学去一家理发店当了学徒。

他头都没抬，懒洋洋地说了一句：“哦，考挺高啊。”我爸摁灭了烟头，

缓缓开口：“考得不错，老师跟我说了，志愿我已经帮你填好了。

”02.我的心猛地一沉：“什么？你填了？填的是法学吗？”“法学有什么好？

”他皱着眉，“一个女孩子家，去跟人吵架打官司，抛头露面的像什么样子？

我给你报了省里的定向师范，毕业直接分到咱们县里的重点高中当老师，铁饭碗，离家又近，

多好！”“定向师范？”我冲到他面前，尖声尖叫，“爸！

你怎么可以不跟我商量就随便填我的志愿！那是定向生！签了合同就得去教书，

毁约要赔很多钱！我的人生凭什么由你来决定！”“凭什么？就凭我是你老子！

”我爸一脚踢翻木头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俯视着我，“我吃的盐比你走的路都多！

我这是为你好！当老师多稳定，多受人尊敬？你一个女孩子，翅膀硬了想飞多远？

最后还不是要嫁人？嫁到外地去，被人欺负了，娘家都靠不上！”“我不要你为我好！

我不要当老师！我讨厌那样一成不变的生活！”我歇斯底里地喊着，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

“那是我的分数，我的人生！你去改了！”“混账东西！读了几年书，

就敢跟你老子这么说话了？”他扬起手一个重重的巴掌落在我的脸上。我被打倒在地。

我妈赶紧冲过来拦住他，带着哭腔说着：“老倪你干什么！孩子考这么好是喜事啊，

有话好好说。”“好好说？你看她那个样子，像是要好好说的吗？翅膀硬了，要翻天了！

”他又转向我，指着我的鼻子骂道，“我告诉你倪楠楠，这事就这么定了！

老子不可能给你改！要改除非你老子死了！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我看着他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看着旁边幸灾乐祸，仿佛在看一出好戏的弟弟，

再看看哭泣的母亲。我为之奋斗了三年的梦想，被我最亲的人，用最轻描淡写的方式，

碾得粉碎。“我不去。”我擦干眼泪，“既然志愿改不了，我要复读。”“你说什么？

”我爸以为自己听错了。“我说，我要回去复读一年！明年，我重新去考场，自己填志愿！

”我咬牙切齿。“你敢！”我爸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你敢复读，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这个家，你以后一分钱都别想拿到！所有的钱，我都留给你弟！让他娶媳妇，买房子！

你就自生自灭去吧！”我看着他，忽然笑了：“好。这可是你说的。”我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转身回了我的小房间，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个杂物间。那个房间只有一半是属于我的，

另一半堆满了他们不要又舍不得扔的东西。我没有收拾任何衣服，只拿了一个书包，

把我所有的课本，笔记和那盒空了的笔芯，全都倒了进去。当我背着沉重的书包走出房门时，

我妈拉住我的胳膊，泪流满面：“楠楠，别跟你爸犟了，服个软吧，啊？妈求你了。

”“让她走！我看她吃什么住什么！迟早跟狗一样给老子滚回来！”我拨开我妈的手，

没有看她。我怕一看，我的决心就会动摇。我径直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上，

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我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我爸坐在沙发上，冷着脸剔着牙。

我弟终于放下了手机，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从今天起，我倪楠楠，跟这个家再无关系。

”说完，我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夏日的阳光刺眼得让人流泪，

我却觉得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真正看到了光。03.我无处可去，最终拨通了班主任的电话。

电话那头，老师听完我的哭诉沉默了很久，只说了一句：“来学校找我。

”老师帮我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最便宜的单间，月租三百，没有窗户，

只有一个小小的换气扇。她还从自己的工资里预支了三千块钱给我：“倪楠楠，别想太多，

钱的事老师帮你顶着。你什么都不用管，就安心读书。老师相信你，

明年一定能创造更大的奇迹。”那一刻，我抱着老师给我的钱，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这世上，

唯一相信我，支持我的人，竟然是一个与我毫无血缘关系的老师。复读的日子，

比高三那年还要苦上十倍。苦的不是学习，而是精神上的孤寂和压力。

我断绝了和家里的一切联系，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我一个人和一屋子冰冷的真题。

偶尔我会收到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我知道那是我妈偷偷用别人的手机发的。

短信内容总是那么几句：“楠楠，天冷了，多穿点衣服。”“钱够不够花？别饿着自己。

”“你爸还是那个脾气，你别怪他。”我从不回复。不是不难过，而是不敢。我怕一回复，

好不容易筑起的心理防线就会瞬间崩塌。有一次深夜，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接起来是我妈压抑的哭声。“楠楠，你爸，

你爸又因为你的事骂我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断断续续，“他说我，说我偷偷给你钱了，

把家里存折都藏起来了。还说，还说我就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废物……”我握着电话，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继续哭诉：“你弟要买最新款的苹果手机，

你爸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给了钱……他说，这才是他的儿子，

以后要给他养老送终的……楠楠啊，妈对不起你……妈没用……”听着母亲的哭声，

我如鲠在喉，心痛到每呼吸一次都难掩痛楚。我知道，她也是这个重男轻女家庭的受害者，

她懦弱，顺从，却又在夹缝中保留着一丝对我的母爱。这份爱，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也是我痛苦的根源。挂掉电话，我坐在黑暗中，一夜无眠。我告诉自己，倪楠楠，

你没有退路了。你不但要为自己飞出去，也要为你妈所受的委屈飞出去。你要变得足够强大，

强大到有一天可以把她从那个泥潭里拉出来。这份混杂着愧疚、愤怒和责任的复杂情绪，

化作了我无穷无尽的学习动力。第二年高考，我再次走进了那个熟悉的考场。成绩出来，

678分，比前一年还高。我没有丝毫犹豫，在网站上填写了 中国政法大学，

法学 的代码。当录取通知书寄到老师手上，再由他转交给我时，我看着那几张薄薄的纸，

平静地流下了眼泪。人生的第一场战役，我赢了。赢的不是分数，而是选择的权利。

04.大学四年，我一面疯狂地蹭课，跟着导师跑课题，一面努力让自己活下来。

我的学费和生活费全部来自助学贷款、奖学金和高中班主任断断续续的资助。我做过家教，

发过传单，在奶茶店打过工，为了省钱，我只吃食堂最便宜的套餐。我的大学生活，

没有逛街、没有恋爱、没有电影、没有旅行，只有图书馆、教室和兼职地点三点一线。

同学们都叫我绩点狗，因为我的GPA常年稳居专业第一。我拼命拿到第一，不是为了虚荣，

不是为了保研，而是为了那笔丰厚的国家奖学金，那是我下一年的生活费。

保研的名额下来时，所有人都以为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留校深造，但我直接放弃了。

我需要钱，立刻，马上就需要。而且我也需要一份能让我真正在这个城市站稳脚跟的工作，

需要能尽快独立起来接我妈过来团聚。凭借着优异的成绩和几段含金量不高的实习经历，

我过五关斩六将，奇迹般地拿到了一家大所的实习offer。实习期工资虽然不高，

但只要能转正，就意味着我终于可以摆脱贫困，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在律所的日子，

比高考复读还要累。我每天住在离公司一个半小时地铁的老破小里，早上六点出门，

晚上十一二点回家是常态。我的工作是给正式律师打杂，

复印、整理卷宗、做法律检索、校对合同，工作琐碎而繁重，但我甘之如饴。

每当我看到那些衣着光鲜、步履生风的合伙人，在会议室里指点江山时，

我仿佛看到了未来的自己。转正名额只有一个，而实习生有五个。我拿出了当年高考的劲头，

成了办公室里走得最晚，来得最早的人。我的带教律师是虽然严厉，但不乏公正，

她开始越来越多地把一些核心工作交给我。我知道，我离梦想只有一步之遥了。

就在我以为生活终于要走上正轨的时候，母亲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电话一接通，

就传来她带着哭腔的急切声音：“楠楠！楠楠你快回家一趟！家里出大事了！

”我的心一下猛跳起来：“妈，怎么了？你慢慢说。”“我！我电话里说不清楚！

你爸他快不行了！你赶紧回来见他最后一面吧！”“爸快不行了？”这个消息让我瞬间懵了。

虽然我恨他，但血缘的纽带终究无法轻易斩断。我来不及多想，便向带教律师请了假，

她虽然面有不悦，但还是批了。我用最快的速度订了当晚的高铁票，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

就冲向了火车站。在飞驰的高铁上，我的心乱如麻。我设想了无数种可能，生了重病？

出了意外？我对他复杂的情感在这一刻翻涌不休，

小时候他一有不顺心的事便会拿棍子抽打我。还记得有一次我弟很晚回来，我爸联系不上他，

便非觉得是我考得太好，在我弟面前炫耀让他难受了，于是才离家出走。他不听我的分辩，

抽了皮带结结实实把我打了一顿。打着打着不过瘾，还将快抽完的烟按在了我的侧脸上。

我的脸上永远留了一块疤，所以这些年我都留着鬓角很长的头发遮掩着。

后来我弟喝酒半夜回来，看见缩在门旁边的我，我迷迷糊糊间感觉听见了他的嗤笑声，

然后他一边吹着口哨，一边从我身上跨了过去。五小时后，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站在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家门口，深吸一口气，按下了门铃。门开了。

05.开门的是我妈，她看起来比五年前苍老了许多，两鬓已经斑白。她看到我，眼圈一红，

一把拉住我：“楠楠，你可算回来了！”我急切地问：“爸呢？爸怎么样了？”我妈没说话，

只是把我往里拉。我走进客厅，却看到我爸，那个我妈口中快不行了的人，

正红光满面地坐在沙发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着电视。

旁边坐着我弟和一个我不认识的年轻女人，怀里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

她当着我这个外人的面掀着衣服喂奶，小孩紫红的嘴吸在她的蜡黄的胸上左右乱裹，

她却毫不害臊。看到我进来，我爸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我彻底愣住了，我看向我妈：“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爸他快不行了吗？

这个女人和小孩又是谁？”我妈眼神躲闪：“楠楠，你别生气……这是你弟媳和你大侄子，

跟你弟在店里认识的。楠楠啊，你爸他这也是为你好……”“为我好？”我简直要气笑了，

“我都快转正了！结果你把我从北京骗回来，是为我好？”这时我爸终于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