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想要触及世界的真实，千年的时光像流沙一样从指尖滑过，冰冷的铁器被他们加上了温度，以至于流淌而出的都是热血。
眼前璀璨的光芒，竟比我的真气还要炽热。
我在追求仙佛的路途中，见证了他们羽化成神。
道家真神、佛家金刚、兵家武圣……物竞天择，时代将我们埋葬。”
怀抱婴儿的女人一只手抓住露在沙地上的“白萝卜”轻轻一拔，一个粉雕玉琢的男婴连人带土被从沙子里拔了出来。
女人惊恐的西处张望，然而目之所及之处都是无边无际的荒漠。
“天空的星辰黯然失色，陨落大地的烈阳绽放万丈光芒，撕开号称不破的金刚护体神功。
南无无量光如来。
意识归于混沌，仿佛在地狱中挣扎了亿万年。
地藏王厌我，世尊弃我，诘问我为何败给了外道。
踏不入轮回，去不了极乐，当朝阳照在晨露上时，我从混沌爬回了人间，放眼望去，己是山河移转，沧海桑田。”
“复仇，复仇，我要复仇！”
“等一下，拿开，快拿开，不喝奶，老衲不喝奶啊啊啊啊啊！”
————青山碧水，小小的村落炊烟袅袅。
朝阳升起，坐在屋门前地面的男娃缓缓从口中吐出一口清气，睁开了双眸。
苏醒己经五年有余，今生他的名字叫曹彪。
曹彪回到房屋中，他的便宜妹妹曹泷还躺在床上，半边身子盖着薄薄的被子，睡得香甜，只是一只不安分的小脚丫子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曹彪摇摇头，推醒了曹泷，给她穿衣洗漱，最后抱上餐桌。
好不容易伺候小祖宗吃完饭，曹彪搬了把小凳子到门口，又把曹泷抱到凳子上。
曹泷眯着眼睛，背靠着墙，美滋滋地晒着暖和的太阳。
曹彪则来到了屋前的空地。
习武如逆水行舟，不可荒废。
小小的人儿在草地上练拳，头上日升月落，斗转星移，脚下的草儿枯了又绿，从烈日炎炎到风雨夹雪……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曹泷乖乖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哥哥，日复一日。
这一日，一个老妪拄着拐杖摇摇晃晃走来，她递上一个信封。
“小彪，你妈妈柳青衣的来信。”
曹彪收拳，脚下的杂草停止了舞动。
他撕开了信封，取出信纸。
“龟儿子：见信如唔。
为娘掐指一算，你和小泷也到了该读书的年龄了。
俗话说，知识改变命运，咱可不能当文盲呀。
娘亲给你们在天海市留下了宝贵的财产，足够你们下辈子吃喝不愁了。
你带妹妹在城里好好读书，将来找份体面的工作，不要走娘亲的老路。
……”曹彪将信纸收起。
老妪俯视着眼前的小人儿：“你娘不希望你们练武。”
“她是不希望曹泷练武。”
老妪两眼微眯，似乎陷入了回忆中。
“你这倔脾气跟你爹真是一模一样。”
曹彪暗暗翻了个白眼，他没有反驳，只是回头望向自己那个晒着太阳憨憨的妹妹。
“啊？”
坐在凳子上的曹泷一个激灵，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小猫，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天海市。
曹彪背着曹泷一步步走在道路上，对着手中的地图，寻找着他便宜老娘给他留下的宝贵财产。
背上，曹泷揉着惺忪的睡眼悠悠转醒。
她对去城市读书没有任何概念，趴在哥哥背上令她感到心安。
马路上混乱一片，一辆大货车侧翻在地，曹彪走在喧闹的人群宛若透明人一样，无人在意。
曹泷揉了揉眼睛，她看见，绿化带中，正静静躺着一卷钢卷。
“哥。”
曹泷脆生生地喊了一句，她胖乎乎的小手指着绿化带里的钢卷，“废铁。”
村里的阿婆告诉过她，废铁可以卖钱。
钱可以买零食。
废铁？
曹彪顺着曹泷所指的方向望去，一段比他人还高的钢卷正静静地躺在树丛中，人来人往，但无人理会。
许是拾荒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丢人的活。
曹彪不嫌丢人。
他收起地图，背着妹妹一步步来到钢卷身边，一只手探出来。
还挺沉。
日暮时分，曹彪终于来到了他的目的地。
一家破旧的武馆门前。
晚风吹过街道边的榕树，自行车的铃声清脆悦耳。
曹彪将钢卷放在一旁，抬头望着他娘留给他的宝贵遗产。
杂草爬在墙头，门上破旧的匾额摇摇欲坠，陈旧的外墙到处都是涂鸦的痕迹，其中大大的红色“拆”字格外显眼。
曹彪眉毛挑了挑。
宝贵的……财产？
就这一间地处偏僻的荒废武馆？
真的能招收到学徒吗？
曹泷她妈的形象在曹彪心中再下一个档次。
一阵风吹过，刻有“折花武馆”的匾额掉落在地。
曹彪背上，原本己经睡着的曹泷被吵醒，揉了揉眼睛。
“哥，泷泷饿了。”
“哦，泷泷乖。
哥把废铁卖了就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好。”
榕树垂落的气根下，伴随着清脆的铃音，女生停下了自行车。
她抬起头，望见了废弃武馆的门口站着两个小孩子，武馆的匾额突然落下。
“小心！”
女生慌忙丢下自行车冲了过去。
嘭！
万幸匾额只是砸在小孩面前的地面上。
曹彪转过身，见到一个梳着短马尾辫子的女生紧张地跑了过来，她仔细打量着自己和妹妹。
“小弟弟，你们是迷路了吗？”
曹彪摇摇头，他抬手指着武馆。
“我家。”
女生抬头，她脸上露出羡慕的神色。
真好呢，这么大面积，拆迁的话得分到多少钱呢。
“请问……”曹彪礼貌地发问，“最近哪里有垃圾站吗？”
曹彪指着身侧：“我想卖几十吨废铁。”
“啊？”
女生瞪大眼睛，她才注意到道路边不知何时多了一卷钢卷。
“钢卷？
哪里来的？”
多年以后，女生回想起那个傍晚，依旧觉得荒唐。
人畜无害的小男孩背着他的妹妹站在夕阳的余晖中，地上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
曹彪回答道：“俺拾的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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