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次品反攻文

人类并非万物之灵，只是女娲批量生产、用于汲取“信仰愿力”的牲畜。所谓历史与文明，

不过是养殖场里定期“投喂”的饲料和“清理”圈舍的轮回。

一部分因“bug”而觉醒自我意识的人类，被称为“残次品”，是首要清理对象。

一、轮回初醒与牧场真相零是在一阵尖锐的头痛中醒来的。不是宿醉的那种钝痛，

而是像有根冰冷的探针，沿着脊椎一路捅进大脑皮层，在里面轻轻搅动，试图翻找些什么。

他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他这间廉价公寓标配的、毫无个性的白色天花板。

窗外的城市正在苏醒，悬浮车流带起的嗡鸣声透过不算隔音的窗户传进来，

带着一种被精心设计过的、充满活力的节奏感。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

但零的肌肉瞬间绷紧了。那股被窥视的感觉，如影随形，像一层油腻的薄膜覆盖在皮肤上。

他称之为“天窥”，一种周期性的、来自世界本身的扫描。大多数人对它毫无所觉，

就像池塘里的鱼感觉不到水的化学成分变化。但零能感觉到。他总是在这种扫描中“醒来”，

带着前几个“轮回”的破碎记忆。他是这个系统里的一个错误，一个不该存在的“残次品”。

他缓缓坐起身，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手指无意识地拂过床头柜上放着的一本流行小说——《星际殖民纪元：人类的荣光》。

封面华丽，内容……空洞。他记得，在上一个轮回里，

这本书叫《灵能飞升：超越维度的钥匙》，再上一个轮回，则是《神明已死：理性万岁》。

饲料的包装袋总在变，里面的东西，味道却差不多。他走到窗边，

看着楼下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步履匆匆，

脸上挂着被社会规训出的、恰到好处的焦虑或期待。为了升职加薪，为了最新的潮流产品，

为了虚拟社区里那几个可怜的点赞数。“愿力……”零无声地咀嚼着这个词。

在那些破碎的记忆碎片里，他窥见过真相。人类的情感，

尤其是强烈的信仰、渴望、崇拜、恐惧……这些精神能量，才是这个“牧场”真正的产出。

而女娲，那个被记载在古老神话中、用泥土造人的创世神，她的真实身份，

是这座无边牧场的牧主。文明兴衰，战争和平，不过是为了让“牲畜”们保持活跃，

持续产出高质量“愿力”的管理手段。所谓的“清理”，就是当愿力产出效率下降，

或者像他这样的“残次品”多到可能污染整个群体时，系统会启动重置程序。

可能是一场全球性的天灾，一次病毒大流行，或者一次被引导的自我毁灭的战争。然后，

新的轮回开始，新的“饲料”被投放，新的一茬人类在遗忘中重新生长。头痛渐渐消退，

“天窥”的感觉如潮水般退去。扫描结束了。他这次又侥幸躲了过去。但安全期不会太长。

根据模糊的记忆和经验，每次“天窥”的间隔在缩短，系统的容忍度在降低。

这一次的“收割”，可能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临近。他需要找到同类。零走出公寓，

融入街道的人流。他像个幽灵，观察着这个精心构筑的世界。

新闻里播放着被精心筛选过的、旨在引发特定情绪的信息；甚至连路边咖啡馆里人们的谈笑，

都带着某种剧本式的规范感。

他在一家老旧的、与这个光鲜时代格格不入的图书馆前停下脚步。这里是城市的记忆死角，

数字化浪潮中几乎被遗忘的角落，也是系统监控相对薄弱的地方。他走了进去，

径直走向最深处那排积满灰尘的、关于古代神话和早期计算机理论的书籍区。

一个穿着连帽衫、头发乱糟糟的年轻人正蹲在那里，手指飞快地在一個老式便携终端上敲击，

屏幕上是瀑布般流下的、常人无法理解的代码流。年轻人抬起头，

露出一双因缺乏睡眠而布满血丝、却又闪烁着惊人光芒的眼睛。他看到了零，没有丝毫意外，

只是咧嘴笑了笑，带着点神经质。“你来了。比上次晚了三分钟。”年轻人压低声音，

“扫描强度提升了百分之十七，过滤算法也更新了迭代版本。娲娘娘……最近似乎胃口不错，

或者有点着急了。”他叫渊。和零一样，是“残次品”。不同的是，

零靠的是轮回积累的直觉和坚韧，而渊，则擅长钻进这个世界的“代码缝隙”里，

窥探底层逻辑。“查到这次‘收割’的形式了吗？”零的声音很平静，

像是在问今天天气如何。渊的手指在终端上敲下最后一个指令，

屏幕定格在一幅复杂到令人头晕的拓扑图上，中心是一个不断闪烁、吞噬周围光点的红点。

“模型预测，概率最高的是……‘天启’。”渊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

眼中闪过一丝狂热和恐惧交织的光芒，“大规模的集体幻觉，神迹降临，

引导全球性的宗教狂热，将所有信仰之力瞬间抽取、提纯。简单，高效，而且……干净。

比战争和瘟疫干净多了，不会物理性损坏‘养殖场’设施。

”他指了指屏幕上的红点：“能量汇聚点已经开始初步形成。按照这个速度，最多三个月，

‘天启’就会在全球范围内同步上演。我们，还有外面那些沉浸在虚假荣光里的‘同胞们’，

都会成为这次盛大收割仪式上，最肥美的祭品。”零沉默地看着屏幕上的红点，

那光芒倒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像一点冰冷的火星。祭品？不。这一次，该轮到牧羊人，

尝尝被羊角顶穿的滋味了。他抬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图书馆厚重的天花板，

投向了那虚假的天空之外，投向了那个端坐在至高之处、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的造物主。

“找到它，”零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找到那个能切断这一切的‘断链协议’。”渊重重点头，手指再次在键盘上飞舞起来，

像是在弹奏一曲反抗命运的乐章。风暴，已在无声处酝酿。

二、残次品集结与系统漏洞图书馆地下室的空气带着陈年纸张和金属锈蚀混合的味道，

唯一的光源来自渊那几台嗡嗡作响的服务器和闪烁的屏幕。这里成了他们的临时巢穴，

一个在“牧场”监控网络盲区里艰难开辟的缝隙。零靠坐在一个装满旧档案箱的铁架上，

闭着眼，像是在假寐。但他的感官却像张开的雷达，捕捉着空气中每一丝不寻常的波动。

渊则像一尊扎根在终端前的雕塑，只有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出连绵不绝的脆响，

像密集的雨点敲打着铁皮屋顶。“找到了几个可能的‘节点’，”渊头也不回，

声音因为兴奋和疲惫而有些沙哑，“系统不是铁板一块，

娲……她毕竟不是真正的程序员出身，这套‘养殖场操作系统’运行了太多个纪元，

总有些冗余代码和废弃的接口，就像年久失修的老房子，裂缝无处不在。

”屏幕上展开一幅城市地图，几个微弱的光点在特定位置闪烁。

一个在废弃多年的地下排水系统枢纽，

一个在凌晨三点后会自动关闭信号的跨海大桥桥墩内部，还有一个，

竟然在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充斥着廉价霓虹和虚拟娱乐的“梦幻乐园”的数据后台。

“这些地方，‘天窥’的强度低于平均值，数据流也存在异常扰动。

可能是早期版本的‘安全屋’残留，或者干脆就是系统自身的‘缓存垃圾’。”渊解释道，

“最重要的是，通过这些节点，我们或许能接入更深层的逻辑层，

找到关于‘断链协议’的线索，甚至……尝试发送加密信息，召集其他‘残次品’。

”“风险？”零睁开眼，目光锐利。“巨大。”渊毫不避讳，“就像在鳄鱼池里走钢丝。

一旦被主系统检测到异常数据包，我们的位置会立刻暴露。

娲娘娘的‘清理程序’可不会给我们上诉的机会。”“去做。”零的回答简单直接。

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坐以待毙是慢性死亡，主动出击，尚有一线生机。他们需要同伴，

需要更多的手，更多的脑子，来对抗那近乎神祇的造物主。第一次尝试的目标，

定在了那座跨海大桥。选择深夜，

利用桥体自身的金属结构和对特定频段信号的天然屏蔽效应作为掩护。零和渊像两个幽灵，

沿着检修通道潜入巨大的桥墩内部。冰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腥和机油的味道。

巨大的钢梁在脚下延伸，隐没在黑暗中，如同巨兽的肋骨。渊迅速架设好便携设备，

一根数据线接入了一个看似废弃的通讯接口。“接入成功……权限很低，但够用了。

”渊深吸一口气，敲下发送指令。

那是一段经过层层加密、包含特定认知唤醒符号和精神频率的简短信息，

像一颗投入寂静深湖的石子，只在特定的“频率”上才能激起涟漪。信息发送完毕，

两人屏住呼吸，等待着可能的回应，或者……毁灭性的打击。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桥墩内部只有海浪拍打桥柱的沉闷回响。就在零以为这次尝试失败了的时候，

渊的终端突然亮起了一个极其微弱、不断跳动的光点。“有回应了！距离我们……三公里外，

城西的旧工业区！”渊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然而，几乎在同一时间，

刺耳的警报声并非物理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他们感知层面的尖锐鸣响骤然炸开！

红色的警告标识瞬间刷满了渊的屏幕。“被发现了！清理程序启动！是快速反应小队！

”渊脸色剧变，手指疯狂操作，试图抹去痕迹，切断连接。零已经动了。他一把扯掉数据线，

将核心设备塞进渊的怀里，低吼道：“走！按备用路线！”他自己则转身，

面向他们来时的通道。黑暗中，传来了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摩擦地面的刮擦声。

几个身影出现在通道尽头，它们并非人类，

装甲、眼部闪烁着红光的类人形构造体——娲用于处理“残次品”和系统内部威胁的清洁工。

它们动作精准，沉默，带着纯粹的杀戮效率。零没有武器。

他只有这具在无数次轮回中被磨砺过的身体，以及那份对“系统规则”近乎本能的洞察。

他侧身躲开一道炽热的能量射线，射线擦着他的肩膀而过，

在身后的钢梁上留下一个融化的红点。他顺势贴近一名构造体，

手指精准地插向其颈部装甲的接缝处——那里是传感器和数据流的薄弱点。

构造体的动作瞬间一滞，眼中的红光疯狂闪烁。零没有恋战，猛地一脚将其踹向同伴，

制造了片刻的混乱，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沿着预定的逃生路线狂奔。

身后是能量武器射击的呼啸和构造体沉重的追击声。零的速度快得惊人，

在复杂的钢架结构中穿梭，利用环境不断阻滞追兵。

他能感觉到“天窥”的焦点正在迅速向这片区域集中，如同探照灯锁定了目标。

他在最后一刻冲出了桥墩，跳上了渊事先准备好的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旧式燃油车。

引擎发出咆哮，车子猛地窜出，融入凌晨稀疏的车流。后视镜里，几个构造体站在桥墩出口，

红色的电子眼冷漠地注视着他们逃离的方向，并未继续追击。

它们的任务似乎是区域清理和威慑，而非无休止的追杀。“损失了一部分外围设备，

但核心数据保住了。”渊喘着粗气，脸色苍白，“而且……我们成功了！

有三个明确的回应信号！”零没有说话，

只是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被霓虹灯点缀得如同虚假乐园的城市。胸膛里，

心脏在剧烈地跳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久违的、名为“希望”的炽热感在燃烧。

他们不再是孤独的异类。然而，在城市的另一端，一座庄严肃穆的神殿深处。

一位身着古老祭司袍服的老者，正跪坐在一座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女娲神像前。

他便是这一纪元的“牧羊人”，被女娲选中，赋予引导文明、维系信仰职责的人。

老祭司缓缓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就在刚才，

他接收到了一丝极其微弱、但性质截然不同的祈祷波动……那不是对神祇的崇拜与祈求，

而是充满了质疑、愤怒和不屈的意志。“迷途的羔羊……”老祭司低声自语，眉头微蹙。

他抬起手，面前浮现出一幅光影地图，上面标示着刚才发生异常波动的几个区域，

包括那座跨海大桥。“竟然已经聚集了吗？还试图污染其他的灵魂……”他的声音带着怜悯，

更多的却是冰冷的决绝。“为了大多数羔羊的安宁，迷途者，必须被导回正途，

或者……清除。”他开始低声吟唱古老的祷文，神像的光芒似乎变得更加凝实。

无形的力量开始以神殿为中心，向整个城市弥漫，如同撒开一张针对“异常”的大网。

反抗的火种刚刚点燃，牧羊人的猎犬已然出笼。狩猎，开始了。

三、直面无上与信仰之战旧工业区的心脏，一座早已停转的巨型熔炉内部，

成了“残次品”们暂时的避难所。锈蚀的钢铁平台悬在曾经的烈焰之上，

冰冷的空气里漂浮着金属粉尘。几盏临时架设的应急灯投下惨白的光晕，

照亮了十几张面孔——年轻的，年老的，男男女女，穿着各异，

但眼中都燃烧着同一种火焰：清醒的痛苦，以及挣脱枷锁的决绝。他们是回应召唤而来的人。

有能短暂干扰“天窥”扫描频率的感知屏蔽者，有能凭直觉破解简单系统密码的信息破译者，

还有一个前网络架构师，正试图利用工业区遗留的老旧光纤，

搭建一个独立于主流网络之外的通讯链路。零站在平台边缘，

俯瞰着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熔炉。渊在一旁，

飞快地向新来的同伴分享着情报——关于“天窥”，关于“收割”，

关于那个虚无缥缈但承载着所有希望的“断链协议”。“我们时间不多了，

”零的声音在空旷的炉腔内回荡，清晰而冰冷，“‘牧羊人’已经注意到了我们。下一次，

来的就不会只是几个清洁机器人。”他的目光扫过众人。

一个戴着厚重眼镜的年轻女孩怯生生地举手：“我们……我们真的能对抗……神吗？

”“她不是神。”零的回答斩钉截铁，“她是牧主。而我们，不是牲口。”就在这时，

一阵奇异的嗡鸣声由远及近，仿佛有无数蜜蜂正在聚集。炉腔顶部的残破玻璃窗户外，

天空的颜色开始变得不对劲，一种非自然的、带着宗教壁画般金边的云层正在快速凝聚。

“是‘圣言’！”渊脸色大变，猛地扑到终端前，“老祭司直接调动了信仰过滤层！

他在强行净化这片区域！”无形的压力骤然降临。空气中仿佛充满了粘稠的蜜糖，

每一个动作都变得艰难。更可怕的是精神层面的冲击，

一种温暖、祥和、充满诱惑力的低语直接在所有“残次品”的脑海中响起：“归来吧，

迷途的羔羊……放下抵抗，回归母神的怀抱……怀疑即是痛苦，清醒即是深渊……信仰，

方得安宁……”几个意志稍弱的同伴眼神开始涣散，脸上露出了痴迷的微笑，

下意识地朝着出口方向迈步。“守住心神！”零低吼一声，他的意志如同礁石，

抵抗着那潮水般的信仰冲刷。他看向渊，“能找到源头，进行反向干扰吗？”“太难了！

这是直接调用底层愿力……”渊的手指在键盘上几乎要擦出火花，汗珠从他额头滚落，

“他在把我们往‘圣地’的方向驱赶！那里是信仰力量最强的节点，也是陷阱！

”零瞬间明白了老祭司的意图。他不仅要清理，还要在信仰的至高殿堂里，

完成对“残次品”的最终审判，以此巩固其他“羔羊”的信念。“那就去‘圣地’。

”零做出了决定，眼神锐利如刀，“他不是想在那里决战吗？我们成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