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西式燕尾服的人

在财阀女儿的霸凌下，我最好的朋友被迫在高考前夕转学。现在，她的目标变成了我。

热水化开的颜料泼了我一身。她笑嘻嘻地道歉，目光里尽是戏谑。

我在众人冷漠的目光中冲出了教室。这天我遇见了一个墨绿色眼睛的少年。他听了我的故事，

连连摇头。他们朝你扔泥巴，你应该搬石头杂食她。后来我复仇成功，他却看不到了。

1、旧教学楼已经荒废了很多年了，平时没有人会来，安静得很。楼旁边有棵巨大的古树，

树冠粗壮，据说有几百年的历史。古树底下有一截一米多高的水龙头，

刚好可以让我不用脱校服也能蹲下来搓洗上面的颜料。洗着洗着，一个轻快地声音响起。

哎呀呀，你怎么一个个人躲在这里哭呀？我吓得跌坐在地上，吃惊地看向声音的来源。

水流没有停，冰凉的触觉持续地淌过我撑在地面上的掌心，提醒我这并不是在做梦。

可眼前的景象实在叫人吃惊，穿着白色燕尾服的俊朗少年突然浮在半空中出现。

深绿色的头发，墨绿色的眼睛，半透明的身体。都在提示他并不是人类。我的声音发抖，

你是鬼吗？他歪了歪头，指尖隔空一点，我的衣服瞬间变得干爽，

颜料染透的污渍也消失了。我改口，你是妖精？他捂着肚子笑，为什么不猜我是神仙？

我打量着他的着装，答案不言而喻。他上半身穿着洁白的燕尾服，下半身却是白色的短裤，

怎么看都不伦不类。他随着我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顾自地解释。

这身衣服实在不太像样是吧？是我很久以前的朋友送我的，

他送这身衣服的时候是有点想捉弄我的啦，但没想到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哦，

你还不知道我是谁，我是这棵树的树灵，你就叫我嘉树吧。

我看向他身后那棵巨大静谧的古树，此刻已经完全不怕了。甚至有点羡慕，

如果我也变成一棵树扎根在这里，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烦恼了呢？nonono，

年轻人，快停止你危险的想法。你能读心？他双手抱胸，摆手。

是你的表情太好猜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躲在这里哭呀？

家人、老师、同学，我没办法向任何人倾诉。我的眼眶从泛红变得充满热意。我嚎啕大哭。

我想杨苏了，我好想好想她。嘉树慌了，围着我团团打转。试图安慰我。

想念一个人的话，就去见她呀。我没办法去见她。我哭得喘不上气来。我撒谎了，

我把她害惨了。我把唯一和我站在同一战线的杨苏，推进了深渊。

2、杨苏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本身就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阳光、自信，带有鲜活的生命力。

你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天生就容易获得他人的喜爱。有段时间，我总觉得她太耀眼了，

显得她旁边的我灰扑扑的，像只野鸭子。不够漂亮，性子也沉闷。所以我开始躲着她。

没躲几天，让她堵到了我。春凉。我叫梁春，杨苏喜欢叫我春凉。在我看来很土的名字，

从她嘴里念出来格外好听。你再躲着我，我可就不理你了。爱与恨，她一向分明。

她的话，比我这几天躲她要决绝的多。比起心里那点阴暗的嫉妒，失去鲜活的杨苏，

更加让我害怕。她看出了我的自卑，很坚定地告诉我。春凉，你是我见过最最坚韧的人。

我也是第一眼被你吸引，才想要和你做朋友。就是这样好的杨苏，最后还是毁于嫉妒。

3、嘉树跟着我一起回了教室，除了我没有人能看见他。他说他睡了太久了，

好不容易找到个能看见他的人，他自然不会放过我。作为一棵活了几百年的树，

他的中文差成这样让人有些费解。他笑了笑，没有解释。教室后面还是我走时的样子，

各种颜色的颜料撒了一地。起因是学校要求最后出一期跟高考有关的黑板报。

班主任将这个任务交给了我。虽然之前都是杨苏负责，但我看你每次都会帮她，

要搞些什么应该很清楚吧？从杨苏转学到现在，这是班主任第一次提起她。

曲可儿不高兴听到杨苏的名字。于是午休的时候，

她将我用热水化开的颜料一瓶一瓶慢条斯理地泼在我身上。一边泼，一边笑嘻嘻地开口。

抱歉，抱歉，你没事吧？经常跟在她身边的几个人，也在一边嬉笑着起哄。

班里的人大多已经从食堂回来了，大家都习以为常，默默做着自己的事。

他们都深怕毒蛇下一个紧紧缠绕住的人是自己。这节课是班主任的数学课，

我迟到了十几分钟，但他什么都没说。从始至终，他都知道发生在班上的一切。

可他选择了沉默。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包括我。曲可儿看到我回来脸色沉了下去。

尤其是我的衣服没有一点痕迹，看起来比刚买的还新。她和身边的人嘀嘀咕咕了半天，

可能又在琢磨着怎么捉弄我。嘉树凑到我耳边悄悄问。那个眼睛跟毒蛇一样的女孩，

就是你说的坏人吧。我点点头。我最讨厌毒蛇了。他撸起袖子朝后面飘过去。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担心地朝后面看了一眼。透过嘉树半透明的身体，我和曲可儿对视上。

下一秒，她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啃屎。嘉树朝我比了个耶。我没忍住笑了。

教室里也四下响起细碎的笑声。曲可儿愤愤起身，脸涨得紫红，她环视一圈。笑声隐匿下去，

班上重归安静。她朝我恶狠狠地做了一个‘你等着’的手势，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教室。

我转回身，低头看着我的数学书。书的封皮上还有杨苏曾经给我画的卡通肖像。

我想起不久前，在旧教学楼那和嘉树的对话。我觉得他说得对。面对曲可儿这样的恶魔，

沉默只会换来变本加厉。我该学会反击了。刚刚看到曲可儿吃瘪，

我的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痛快。4、放学后，我独自留下来画板报。我画画并不好，

靠的全是杨苏曾经随手画的草稿，依葫芦画瓢，东拼西凑。

中午的时候生活委员将之前剩下的颜料拿给了我，结果被曲可儿全部浪费了。

放学前我去找他要班费重新买，他表现的全是埋怨。喂喂喂，这件事又不是春凉的错，

为什么把气撒在她身上呀？嘉树张牙舞爪地冲到生活委员面前，他也开始这么叫我。

张乾。我叫住准备离开的他。他不耐烦地转身，还要什么？

你还记得你之前被诬陷偷了班费，是谁第一个选择相信你，帮你一起找到的吗？

他的气势弱了下去，眼神四下乱飘。记，记得……很快他又恼羞成怒。记得又怎样？

你想说什么？想说我没有站出来帮杨苏？我承认我是胆小不敢忤逆曲可儿，

可你又高尚到哪里？你当时是站出来了，可你不是也没坚持到最后吗？我点点头。

你没忘就好，我就是想确认一下还有人记得她的好。张乾扯着书包带子悻悻离开。

买完颜料回来。黑板报前站着一个高挺的身影，仔细翻看着那本草稿。听到我走路的声响，

他回过头看到了我。梁春……他捏着画稿，指尖绷得发白。我从他手中夺过，嘲讽道。

你保送的手续都办好了，还来学校做什么？他没有回答。我自顾自接着画板报。

酝酿了半天，他终于开口。你有杨苏的新联系方式吗？之前的电话我打不通了。

我转过身，将手里的颜料盘扔到他身上。粘稠的颜料顺着他的下巴往下滴，他闭着眼，

没有反抗。嘉树在我身后，嘴巴张成O型。你联系她做什么？道歉？我冷笑，钟游，

你没有资格。钟游用手蹭了蹭下巴，梁春，如果你是我，你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的。

我们本质上是一种人，所以我们都不可避免地被杨苏吸引，最后又都选择抛弃她离开。

钟游走了。嘉树小心地觑着我的脸色，他就是你今天说的那个渣男？我点点头，

缓缓蹲下。他说的没错，我们本质上是一种人，自私自利，为了自己，什么都能利用，

什么都能抛下。5、钟游和我是在竞赛班里认识的。我们在物理上棋逢对手，做题的时候，

拼速度，拼不同的解题方法。很自然的，我们也成为了朋友。但我不该把他介绍给杨苏认识。

如果他们没有相识，没有互生爱慕，那么后来的悲剧也许就不会发生。

曲可儿是高三的时候才转来的。在此之前她一直在国外上学。人长得漂亮，性格大胆奔放，

成绩也很不错，又是有钱人家的女儿。这些因素的堆叠很容易让她有好人缘。她转来的时候，

我和钟游在集训，都不在学校。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曲可儿和杨苏已经有了矛盾。

张乾收齐班费后，放到了自己的书包里。一天后，班主任找张乾收取班费时却找不找到了。

曲可儿和她身边要好的几个人带节奏说张乾私吞了班费。是杨苏站出来选择相信张乾，

和他一起查监控，找班费。最后在教室后排的垃圾桶里，找到了被不起眼的纸袋包着的钱。

不仔细看，只会以为那是一沓废纸。而曲可儿如此陷害张乾的原因，

只是因为张乾记了几次她自习课上讲话。她的恶劣已经初现端倪。我和钟游回校后。

杨苏拉着我们吐槽。千万千万不要招惹曲可儿，她好可怕。

我和钟游自然都相信杨苏的判断。谁也没想到，曲可儿也喜欢上了钟游。

她开始到处缠着钟游。尽管钟游表现的很抗拒，曲可儿的表现还是让杨苏有了危机感。那时，

我和钟游的保送申请已经提交上去。我申请的B校，钟游申请的A校。

保送的环节只剩下学校接收申请后的考核。杨苏决定在这时候向钟游表白。

情书她斟酌了几个晚上，眼下都熬得青黑。还拉着我演练了很多次。告白的时候很顺利。

看到两个人手牵着手，脸颊通红的走在一起。我扬起微笑。第二天，

杨苏熬了几个通宵写的情书却出现在了班里。我和杨苏走进班里时，他们正在争相传阅。

熟悉的信纸，上面还有杨苏设计的卡通形象。曲可儿坐在最后一排，朝我们挑挑眉，

挑衅一笑。杨苏笑着接过还在传阅的信纸。这么喜欢看别人的情书？她表现得很镇定，

可我还是从她发红的眼眶，和轻微颤抖的手看出她在愤怒，在难堪。也不是什么秘密，

我喜欢钟游的事，大家都知道，而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想学习表白技巧的可以来找我，

我复印给你们看。偷拿别人东西的事就别做了，不光彩。刚刚参与的人都心虚地低头。

曲可儿从后排站出来，我怎么不知道钟游和你在一起了？钟游昨天明明和我表白，

说喜欢我，想要和我在一起。还说你一直缠着他，让他很困扰。这封情书就是他给我的，

让我帮他处理掉。愤怒也在我的胸膛里燃烧，我站出来。你真是谎话张口就来，

昨天我亲眼看到他们在一起的。曲可儿剔着指甲，不紧不慢。你是她的朋友，

你当然向着她说话。而且，我们问问当事人不就知道了？对吧，亲爱的？

我们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了站在教室门口的钟游。在我不可置信的目光中。

他站到了曲可儿的身边。那一瞬间，一直强撑着的杨苏，脸上血色尽失。6、天色逐渐昏暗。

我看着最终完成的板报，对嘉树道。你能帮我一个忙吗？嘉树欣然答应。第二天一早，

我来到教室。不出意外地见到已经来到教室的同学全都围在教室后面。看到我来了，

他们神色变幻，窃窃的讨论声此起彼伏。昨天辛苦画好的黑板报已经被人毁了。

上好颜色的黑板被人用水泼过。只剩下斑驳的痕迹。我看向窗边的位置。

嘉树坐在窗外的树梢上，荡着双腿，朝我比了个OK。那就是已经录到了。

说起来他一个树灵，知道的人类手势还不少。我若无其事地回到我的座位上坐定。

不再管周围的异样目光。曲可儿使了个眼色，立马有跟班充当她的话筒。梁春，

班主任让你画黑板报，你就算不想做也不用这么敷衍吧？是呀是呀。只要开了头，

就会有人跟着附和。今天就要有人来检查了，你想让我们班被通报批评吗？

我掏出我的书，一边翻看，一边淡淡回应。我昨天已经画好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不知道。你不知道？跟班开始阴阳怪气。昨天最后走的人就是你，

你说你不是故意的，谁能证明？我翻开下一页。教室里不是有监控吗？跟班冷笑，

谁不知道教室里的监控是坏的。我点点头，监控确实是坏的，

但是我昨天专门放了一个录像机在班里，大概全部都录下来了吧。这下，

一直在观望的曲可儿坐不住了。梁春……你是在开玩笑的吧？当然。

察觉到她的身体放松了下来。我慢悠悠地接着说，当然不是了，

而且昨天不止我一个人在呢，钟游昨天放学也来学校了，他是可以证明的。提到钟游，

班里热闹了起来，开始讨论起他保送A大的事。反观曲可儿，

她掏出她的手机开始噼里啪啦地打字。不用猜也知道，她是在质问钟游。

她对钟游有种近乎神经质的控制欲，变态到要掌控钟游的一言一行。钟游昨天来学校的事，

她一定不知道。我又翻开一页，不轻不缓地说。哦对了，他还问我杨苏的联系方式来着。

关于三个人之间的关系，自从杨苏走后，也一直是大家学习之余的谈资。

我放出的这个信息无疑让班里彻底炸开了锅。曲可儿的脸色越发难看。

我的目光终于从书上离开，直视曲可儿。还真是奇怪，他要杨苏的联系方式干什么呢？

他的女朋友不是你吗？而事实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自己比谁都清楚。不知道，

她能不能忍受的了一直乖乖待在她手心的钟游悄悄溜出笼子。

教室里各种讨论声已经沸反盈天。黑板报的事早就不是他们讨论的中心了。

曾经杨苏和我被她针对时，总是陷入自证陷阱。但其实曲可儿的手段并没有多高明。

我们总是在自证的过程中，失去事件的话语权。除了我们自己，其实没有人在意事情的真相。

自证到最后，大家只会记得你慌乱应对的丑态。就像今天，我抛出一个真假掺半，

但是更带有八卦色彩的消息。大家的注意力就被吸引了过去。7、录像确有其事，

我昨天拜托嘉树藏在教室外的树上录的。除了我没人能看到他，加上有树枝的掩映，

因此没有人发现那里藏了录像机。我将录像给班主任看。能清晰地看到昨天我走后，

教室里进来的人是曲可儿。之后的事，自然不用想也知道。班主任让我不要声张。

放学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将我带去了曲可儿的家里，见到了她的父亲。

曲浩山还是上回见到时，那副讨厌的样子。和曲可儿一样的眼睛，但是他眼里的狠毒，

藏得更深。又见面了。他挂着温和的面具，招呼我坐下，开门见山。

怎么样你才愿意交出录像？我一时没有说话。他悠悠点燃一支烟，也不着急，

透过烟雾打量我。烟雾在他肺里走过一圈再吐出来，味道格外地恶心。嘉树被熏得直咳嗽。

咳咳咳，老不死的，臭死了，臭死了。春凉你可千万别答应他，

这种人最会出尔反尔了。香烟明明灭灭即将燃尽，他的耐心也耗尽了。曲浩山将香烟按灭，

冷冷开口。怎么？还想像上回那样不松口？上回到最后你们不还是妥协了吗？

你不仅什么都没得到，还失去了保研的名额。得不偿失，年轻人，你要为你的未来着想。

我的指尖陷进掌心。刺痛感强迫我保持清醒。我笑着开口。当然不是。经过上回，

我已经成长了很多。我只是在考虑能从你这拿多少好处？我也学会了虚伪。

曲浩山哈哈大笑，对我的表现十分满意。一番讨价还价，

最终我从他的手里拿到了一笔可观的费用。从曲浩山的书房出来。嘉树气得不愿意靠近我。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要收他的钱。我太失望了，春凉。

这可是我喂了一晚上蚊子拍到的，你怎么可以说给他就给他。他又想到什么，

兴奋地冲回到我的跟前。你备份了吗？你肯定备份了吧。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我摇摇头。嘉树垂下头，又飘远了。我觉得奇怪，你还看过电视？嘉树在远处转回身，

表情失望。这重要吗？我活了几百年，看过电视有什么奇怪的。

可是你既然不想要曝光曲可儿，为什么还要让我帮你录像呢？

你难道只是想要这笔钱吗？我苦笑。这个录像根本起不了什么大的作用。

更大的证据我和杨苏都试过曝光，可是没有用的。你一个人在自言自语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