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花开月正圆的历史原型

那年我十六，阿爹说沈家军功太盛，需送女入宫以示忠诚。

我握着青梅竹马沈小将军送的玉佩，在月圆夜剪断了满头青丝。“爹爹，女儿愿入佛堂，

为家族祈福。”可圣旨仍下，我成了新帝宫中最不起眼的才人。新帝冷落我，妃嫔嘲笑我，

连宫女都敢克扣我的用度。直到宫宴上，有人诬陷沈小将军通敌。满朝寂静，

我扶着宫女的手缓缓起身，嗓音不大却清晰：“陛下，臣妾父兄的棺材板，怕是压不住了。

”---第一章 断发十六岁那年的月亮，格外的圆，也格外的冷。沈家的后花园里，

那几株父亲珍若性命的白玉兰开得正好，花瓣在清冷的月辉下，

泛着一种近乎透明的瓷白光泽。香气被夜风送过来，幽幽的，带着一丝不合时宜的甜腻。

沈阿玖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映出一张尚带稚气，却已初具风华的脸。

眉眼是沈家人特有的清冽，只是此刻，那眼底深处，凝着一层化不开的冰。

指尖抚过台面上那枚触手生温的羊脂玉佩。玉佩雕着简单的祥云纹，

是白日里沈祁安偷偷翻墙进来，塞进她手里的。他穿着簇新的戎装，眉眼飞扬，

像是淬了边关最烈的日光，语气却有些急，有些喘：“阿玖，等我！

等我这次随父帅出征回来，立了军功，就向陛下求旨！求他把你赐婚给我！”他说这话时，

耳根是红的，眼神却亮得惊人，紧紧攥着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指骨。

她当时是怎么回的？好像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脸颊烫得厉害，飞快地抽回了手，

心跳如擂鼓。可现在，这玉佩还带着他掌心的余温，父亲的话语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

精准地捅进了她的心窝。“阿玖，”晚膳后，父亲沈巍，这位大周朝战功赫赫的镇国公，

屏退了左右，在书房里对她开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沉重，“树大招风。沈家军功太盛，

陛下……虽未明言，但为父不能不做打算。”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窗外那轮满月上，

避开了女儿清澈的眼眸：“宫中明年开春要选秀。为父思来想去，唯有送你入宫。

沈家女在宫中，既是陛下掣肘沈家的人质，亦是沈家向陛下表明忠心的信物。”人质。信物。

四个字，轻飘飘的，却决定了她的一生。她记得自己当时没有哭，也没有闹。

只是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猛地窜起，瞬间冻僵了四肢百骸。书房里那盆烧得正旺的银丝炭，

仿佛也失去了所有温度。沈家的荣耀，是父兄在边关浴血，用一身伤疤换来的。如今，

这荣耀却成了催命符，需要献祭一个女儿家的终身幸福去维系。那沈祁安呢？

那个说要求旨娶她的少年将军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弯月形的血痕。铜镜里，

映出她身后紫檀木架子上，那把用来修剪花枝的金色小剪刀。剪刀不大，刃口却磨得极锋利，

在烛光下闪着幽冷的光。她缓缓起身，走过去，拿起那把剪刀。冰凉的金属触感，

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然后，她抬手，捞起一缕垂在胸前的、乌黑顺滑的青丝。这头发，

自幼便被嬷嬷们精心养护，说是将来嫁了人，挽起发髻，是女子最美的象征。“咔嚓。

”一声极轻微，又极刺耳的脆响。那一缕青丝，应声而断，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像一只折翼的黑蝶。她没有停顿，一手握住更多的头发，一手执着剪刀，继续剪下去。

“咔嚓……咔嚓……”一缕，又一缕。黑色的发丝纷纷扬扬地落下，堆积在她的脚边，

像一场沉默的祭奠。铜镜里，那张脸渐渐被参差不齐的短发包围，显得越发的小，

也越发的冷。脚步声在外面响起，是贴身丫鬟听到动静，惊慌地唤着：“小姐？

小姐您在里面做什么？”门被推开。丫鬟端着茶水走进来，一眼看到满地狼藉的青丝，

和沈阿玖那头被剪得乱七八糟的短发，吓得失手打碎了茶盏，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啊——小姐！您的头发！”沈阿玖放下剪刀，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她看着闻声赶来的父亲和母亲。沈夫人见到女儿这般模样，

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被侍女死死扶住，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我的儿！你这是何苦啊！

”沈巍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虎目圆睁，看着满地断发和女儿那双冷澈的眼，嘴唇哆嗦着，

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沈阿玖撩起裙摆，对着父母，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膝盖磕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抬起头，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砸在寂静的夜里：“爹爹，母亲，女儿愿斩断青丝，常伴青灯古佛，为家族，为父兄，

祈福一生。”她的目光，直直地看向父亲：“请爹爹成全，免女儿入宫。”以出家为代价，

换一个不为人质、不为信物的自由身。哪怕这自由，是禁锢在佛堂里。至少，心是干净的。

沈巍看着女儿决绝的眼神，看着那满地象征着她决心的断发，

这个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眼都不眨的汉子，眼眶骤然红了。他张了张嘴，喉结剧烈滚动，

最终，只化作一声长长的、沉重的叹息，带着无尽的疲惫和酸楚。他什么也没说，转身，

脚步有些踉跄地离开了。沈夫人扑过来，抱着女儿，哭得几乎断气：“傻孩子！傻孩子啊！

”沈阿玖任由母亲抱着，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她没有哭，眼底干涩得发疼。她以为，

她赢了。用这样惨烈的方式，为自己争得了一条生路。然而，她低估了帝心，

低估了皇权对“忠诚”的苛求，不容许任何形式的打折。半月后，圣旨还是下来了。

不是允她出家，而是册封她为才人，择吉日入宫。宣旨太监尖细的嗓音在镇国公府上空回荡，

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在沈家人的心上。沈巍跪在最前面，背影僵直。沈夫人死死攥着帕子，

才没有当场失态。沈阿玖跪在父母身后，低着头，看着眼前冰凉的金砖地面。没有意外，

也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冰冷。帝王心术，岂容臣子以自损的方式逃避？

你越是不愿，他越是要你心甘情愿至少表面如此地献上。你沈家女既然不愿荣耀入宫，

那便灰头土脸地去吧。断了发？正好，省了宫里嬷嬷梳头的工夫。她平静地叩首，谢恩。

声音没有一丝波澜。“臣女，接旨。”起身时，

她看到传旨太监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毫不掩饰的轻蔑。入宫前夜，沈祁安终究没能忍住，

冒险递了消息进来，只有潦草的两个字：“等我。”等我什么？等他从边关回来，大局已定，

又能如何？沈阿玖将那张纸条就着烛火烧了，

看着跳跃的火苗将那点不切实际的期盼吞噬殆尽，化作一小撮冰冷的灰烬。

她拿起那枚祥云玉佩，摩挲了片刻，然后拉开妆匣最底层的暗格，将它放了进去。

“咔哒”一声轻响，锁住了那段青梅竹马的月光，也锁住了那个十六岁沈阿玖的心动。翌日，

一顶青帷小轿，悄无声息地将她从镇国公府的侧门抬出，

驶向那座红墙金瓦、天下最尊贵也最冰冷的牢笼。没有十里红妆，没有姐妹送嫁。

她带进宫的，只有几箱最简单的衣物，和一头刺猬般参差不齐的短发。哦，还有一颗，

从接到圣旨那一刻起，就被她自己亲手封冻起来的心。第二章 才人大周的后宫，

从来都是暗流涌动，踩低捧高之地。沈阿玖这位新晋的才人，几乎是从踏入宫门的那一刻起，

就成了一个笑话。家世显赫？镇国公的嫡女？可惜，

是被陛下用一道近乎羞辱的圣旨抬进来的。更何况，她还是个“断了发的姑子”。

皇后循例召见新人时，目光掠过她那头用最简单发网勉强兜住、仍可见短茬的头发，

只是淡淡说了句“沈才人心诚，想必佛祖会保佑沈家军所向披靡”，便不再多看她一眼。

底下的妃嫔们，帕子掩着嘴，交换着心照不宣的讥诮眼神。位份最高的贵妃林氏，

出身清贵翰林之家，最是讲究女子仪容，

见状更是毫不客气地轻笑出声：“沈妹妹这发式……倒是别致，省了司制房不少头油。

”满堂低低的窃笑声。沈阿玖垂着眼，跪在冰凉的地上，姿态恭顺，仿佛听不懂那些嘲讽。

只在袖中，指尖轻轻掐住了掌心。不疼，只是提醒自己记住这一刻。

她的住处被分在了皇宫最西边的揽月轩。名副其实的“西宫”，偏僻冷清，

宫墙角落甚至能看到斑驳的苔藓。院子里倒是有一株半死不活的桂树，

据说是前朝某个失宠妃子种下的。内务府派来的宫女太监也都是些歪瓜裂枣，或是不得志，

或是被排挤发配过来的。领头的大宫女叫春桃，看着还算沉稳，

但眼神里也带着打量和不确定。头一个月，皇帝一次也未召见过她。

仿佛后宫压根没添她这个人。揽月轩的份例开始被克扣。夏天的冰，冬天的炭，

总是最后才送来，数量还不足。饭菜也常常是冷的，油腻不堪。连日常用的茶叶，

都是陈年的碎末。底下的小太监开始抱怨，小宫女也敢偷懒耍滑，对着她这个主子，

也少了几分敬畏。“才人，内务府的人也太势利眼了！今日送来的缎子，竟是去年的花色，

还只有两匹！”小宫女秋菱气鼓鼓地抱怨。沈阿玖正坐在窗下临帖，闻言头也没抬，

笔下是一个筋骨嶙峋的“静”字。“无妨，收着吧。”她声音平淡。“才人！

您可是国公爷的千金！他们怎么能……”“秋菱。”沈阿玖搁下笔，抬起眼。她的眼睛很黑，

很静，看着人的时候，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古井，让人无端生出寒意。

秋菱后面的话噎在了喉咙里。“在这里，没有国公府的千金，只有沈才人。

”沈阿玖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去把院子扫了。”秋菱噤声，喏喏地退了下去。

春桃在一旁默默看着，心里有些讶异。这位主子，年纪虽小，遭遇这般落差，却既不哭诉，

也不争闹，每日里不是看书，就是写字，或是对着那株半死的桂树发呆。那份沉静，

不像个十六岁的少女，倒像个……看透了世情的老僧。她哪里知道，沈阿玖看的不是闲书，

是让人悄悄寻来的史书、兵策、乃至各地舆图。写的也不是风花雪月，

是前朝后宫的倾轧案例，是朝中各方势力的脉络分析。她父亲是武将，但她自幼聪慧，

母亲也曾请过西席，教她读书识字，只是从未深究。如今，这冰冷的宫廷，

成了她最好的学堂。沈祁安偷偷托人送进宫的几本孤本兵书，被她藏在枕下，夜深人静时，

就着微弱灯火，一遍遍研读。那字里行间的金戈铁马，运筹帷幄，

能让她暂时忘却眼前的逼仄。偶尔，也能听到一些关于沈祁安的消息。他在边关又立了功，

升了游击将军。他带了小队精锐，深入敌后，烧了敌人的粮草……消息零零碎碎，

传到她这里时，早已失了真，却依旧像投入古井的石子，漾开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但也仅此而已。她和他，早已是宫墙内外，两个世界的人。这年冬天特别冷，

揽月轩的炭火不足，沈阿玖感染了风寒，烧了三天三夜。春桃急得要去回禀皇后请太医，

却被她拦住了。“一点小病，死不了。”她烧得嘴唇干裂，眼神却异常清醒，“不必去求人。

”她让春桃去太医院领些寻常的伤寒药材，自己对着医书，斟酌着分量煎服。

硬是靠着年轻底子和一股狠劲，扛了过来。病好后，她似乎更沉默了。但春桃却发现，

她临帖的字，越发锐利。看书的眼神，越发深邃。一次，内务府一个负责采买的小太监，

克扣揽月轩的用度尤其厉害，甚至敢在言语上对春桃不敬。沈阿玖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