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烧山去

“你怎么不去死？！”柳如玉拿烟灰缸摔在我的脚边，“滚啊！滚去裴勇志那。

”溅起的玻璃碎片划破了我的小腿，血渗了出来。“都是因为你，我才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因为有你这个拖油瓶，我被那些八婆指指点点的，连个正常的男人都找不到。

”女人披散着头发，和往常一样酗着酒，最后七倒八歪地靠着茶几睡着了。

我习以为常地收拾完屋里的碎玻璃渣，又从电视柜的抽屉里翻出一张创可贴，

随意地贴在伤口处。“那你当初别生我不就好了？

”嘲讽地看了眼这间弥漫着酒臭味和尼古丁气味的房间，

我抽出她夹在日记本里发黄的双人合照。一男一女相拥站立，笑容明媚灿烂。

照片背面写着一串电话号码，还有某个住址。“虚伪。”把照片放进书包，

我头也没回地离开了这个勉强叫做家的地方。…1走出高考考场的那一刻，

我的内心无比欣喜。毕竟全科都这么难的情况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分数差距会很大。

心里有种莫名的躁动。奶萌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但我早已习惯，

习惯它看似无害实则没有人情的本性。萌音：恭喜宿主完成高考使命。

我：谢谢你虚伪的贺词，如果在我被欺凌的时候你也能假模假样地给予关怀…我：哦不，

你别发布一些惊悚的反噬效果阻止我自救，就谢天谢地了。萌音：那做不到，

别忘了我可是撒旦。萌音：你这十几年的痛苦，使我万分快乐。我：别说这些没用的。

我：你说的使命已完成，禁锢期已过，接下来我做什么你都不会干涉的吧？萌音：是。

萌音：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可以额外赠送你一点小“礼物”。

我：你赶快消失就是最大的礼物。萌音：呵呵。萌音：我从不欠人情，之前那张卡就当送你。

萌音：你的身体已经被我改造过，承接了我的“灾祸之种”。萌音：一个小时后，

所有对你呈现的厄运和恶意都会被无条件返还给施害者。我：你会这么好心？

萌音桀桀一笑：当然，这个能力有一点小瑕疵，具体的你之后便会知晓。我：哦。我：谢了。

禁锢已久的枷锁在下一秒断开，我摘下厚厚的镜框，露出久违的笑容。终于结束了。

十几载度日如年的压抑，人快精分了。我笑着看校门口围堵的人，

全都是翘首以盼的目光。

惟独没有等我的——毕竟那个女人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酩酊大醉。前脚刚踏下阶梯，

从头顶浇下来冰冷的水，饶是夏日的汹涌热浪也不免觉得透心凉。

我能从发丝流下的水隙中看见那群人吃惊的，惊恐的，还有事不关己的模样。“丑八怪，

你在得意什么？！”又是熟悉的、厌恶的腔调。“就算你考得好又怎样？

还不是没人要的野种。”见我不说话，空置的水桶立马被摔在我的背上。“哑巴了？！

”穿着制服的男人前来制止，“干什么呢？”“不知道考场纪律？”祝欣玫抄着手，

无所畏惧，“同学之间的打闹而已。”“是吧，柳同学？”卡了粉的脸满是挑衅。

“是这样吗，同学。”保安大哥拿下帽子，凝重地盯着我，好像他真的能为我伸张正义。

我缓缓开口，算是回应：“她手残了。”“什么？！”祝欣玫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我，

“你TM有种再说一遍？”“我说…对于残疾人的不当行为，可以不予追究。

”“柳小潼你找死！”2女生暴跳如雷，就要扑过来抓我，被正义保安阻拦。“让开！

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就能让你饭碗不保。”保安大哥犹豫了。祝欣玫扒开他的手向我靠近，

又从书包里摸出一把剪刀，“看来之前给你的教训还不够，这次一定让你躺一个月起不来。

”“柳骁潼，读一声。”“？”“三年了，你一次都没把我的名字念对过。”“语文这么差，

你家里人知道吗？”我取下厚框眼镜，“哦，他们肯定不知道。”她把手高高地举起，

挥到一半被我擒住，只是轻轻扭转便让其嚎叫不止。“好痛！啊！你放开！

”剪刀当即掉落在地上。“你每次都花重金收买同学和老师，拿假的成绩单回去显摆。

”“他们怕是一直以为你是学校的优等生，以后的国之栋梁吧？”我弯腰捡起地上的水桶，

固执地摆正。“有一次差点穿帮，还花了两倍的价钱才给按下来。”“我说的可有问题？

”“我没有，你胡说。”她拍打着我的手臂，试图减轻痛苦。“你TM再不放开我，

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陆续出现在周围的同学和工作人员以异样的眼光瞧着她，议论不已。

“好像现在最痛苦的人是你。”“我这只是给你点教训，你呢…最好给自己留点余地。

”“下一次我捏住的…”我看着她的脖子，“会不会是这里呢？”没了眼镜的我，

少了平日里温吞受气包的味道。她在我眼里看见的惟有狠戾，心里咯噔一下。

又觉得已经欺负了三年都没有任何反抗的人有何可惧，在我身上找到的成就感让她盲目自信。

她气势汹汹地继续挑衅，“不过是个下等人，仗着学习好以为真能土鸡变凤凰了？

”“我分分钟就能让你的成绩作废，让你和你那个交际花的妈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哦，是吗？”低沉的男音自人群后传出，他站在阶梯上一副听君狡辩的姿态。

围观的人自动让出一条通道。他慢悠悠地走下台阶，“不如详细说说，是谁要改高考成绩？

”“是陆书记！”有人认出了男人。围观的人交头接耳地讨论着，

“他可是出了名的讨厌攀关系走后门，对纪律性问题严格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你谁啊？

”祝欣玫看着眼前把扣子扣到最上面的男人，不屑地发问：“不过是我爸一句话的事情，

无需向谁解释。”“陆峥。”“没听过。”周围一片吸气声。“我爸是国资办公室祝正平，

你能拿我怎么样？”“原来是祝科长。”她高傲地抬起下巴，“知道还不让开？！

”3看她摆谱，我嗤笑一声。掏出手机看到邻居阿姨给我发来的消息，脸色微变。

“你笑什么？”“我笑你愚昧无知，坐井观天。”我迈开腿朝大门走去，

同时叫了一辆网约车。“再见了。”男人跟着开口，打断了欲追上来的祝欣玫，

“陆某不知祝科长竟有兴致过问高考事宜。

”围观人群里一个戴眼镜的斯文小哥看懂男人的脸色，小跑过来佝着腰：“书记。

”“她说的这些，你替我问问纪委的梅书记——就说京市这是要变天了吗？”声音不大，

但给足了压迫感。“是。”我在众人注目中上了车，隐约听见祝欣玫的话。“装什么装？

我爸今天也在，你们给我等着。”快到家的时候，我看见滚滚浓烟从巷子里飘出来，

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人。消防车被狭长的巷子拦在外面进不去，

老旧建筑的消防设施早已不能用。街坊邻居看见我，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个不停。“小潼，

你回来了？你妈妈她…”隔壁阿姨表情悲伤地拉起我的手，“她也是个可怜的，你别怨她。

”“有什么大姨能帮上忙的，尽管说。”我看着被烧毁的现场，心里无甚波澜。

消防员从屋子里抬出一具焦黑的尸体，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貌。到头来，

她竟是以这种方式离开。真是可笑。怨恨？还是同情？还有那个人，

也得付出代价。经调查，原来是煤气泄漏引发的火灾。至于她怎么没有求生举动，

安然地被烧死在家里。众说纷纭。我估计，她早就因为酗酒酣睡，又被烟呛晕死了过去。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对八卦轶闻天生有着高度的兴致。记者们争相报道，

话筒不断怼到我的下巴上。

我不断重复着“我很好”“我没事”“她脱离凡尘忧愁也挺好”的言论，应付了过去。

我们在这里并没有什么亲人，处理完琐事后，简单地找了个墓地把她安葬了。所有人散尽。

夜深人静我独自回到破烂的房间，推动沙发，撬开地板。

夹缝里金灿灿的黄金叠了一层又一层。如果她肯真心待我，未必不能有好日子过。

却整日埋怨上苍，麻痹自己，还有苛待我。手机“叮”地收到消息。魔饭生：老大，

任务已完成。魔饭生：今天他会“死”得很惨。魔饭生：饭碗是铁定会掉的，

家是一定会破的，人会不会亡得看天意。我：干得不错，额外奖励一万美金。

魔饭生：老大英明。虽然爹不详，娘不疼，

但我靠自己…还有那个混蛋撒旦私下里经营着佣兵组织和一些不方便明说的生意。

外面的局势不稳，让我赚了不少。…4三年后拉斯维加斯**“诶，你瞧见没，

A203那桌输了快有千万美金了吧。”“估计是哪家的小少爷，连规矩都不懂就上桌，

玩到现在愣是一把都没赢过。”“也忒倒霉了。”“人家财大气粗，无所谓。

”服务生端着香槟从大厅走出，我刚好完成一项秘密工作，与他们擦身而过。

好不容易闲下来，我有意无意地朝那桌靠近。边上已经围了很多人，都是看热闹的。

“小子…筹码都没了，还玩？”坐他对面的男人叼着一根雪茄，轻蔑地笑着。

“不怕回去被家法伺候？”他跟前堆成堆的筹码，很难让人不在意。“少废话。

”少年看着是八九岁的模样，不喜被激，吩咐身边的人，“再去换。”“少爷，

您已经把这个月的额度都花光了。”管事扶了扶镜框，“大少爷刚刚来了电话，

让您明天就回去。”少年不满地瞪着周围看热闹的人，“那我岂不是被他们小瞧了去？

”我听闻更是笑出声，“裤兜都输干净了，现在才担心被人小瞧，怕不是晚了？

”所有人转过来看着我。“你！”他咬着牙，捏紧拳头。

我扫了眼他衣领上精致却不起眼的徽标，像是在哪见过，遂从兜里掏出一张卡扔给荷官。

“来一局。”“筹码嘛…”我瞥向对面，抬了抬下巴，“跟他一样。”全场哗然。“丫头，

你可知道我这里有多少？”男人取下雪茄，坐直了身体。我轻飘飘地说出口，

“两千五百三十七万…美金。”有人吹起口哨。“厉害，也太精确了。”“口气不小，

那你有吗？”经验丰富的荷官拿着卡片，

摸着耳朵上的通讯器确认过后答复：“这位客人给出的是全域通用的无限额至尊黑金卡。

”“确认兑换筹码，请稍等。”围观的人眼神都变了。“真的假的？

”“这又是哪家的阔绰小姐？”男人十分欢喜，“今儿个是天降财运啊，

让你们这些个小屁孩上赶着给爷送钱。”我赞同地点了点头，“要说运气这东西，

我也不赖的。”“谁输谁赢可不好说呢。”筹码送到，赌局开始。

“为了不让别人说我欺负你，你说玩什么。”“就二十一点吧。”男人笑得更加猖狂。

小屁孩拉了拉我的衣袖，一脸担忧，“我就是玩这个输的，他很厉害。”“是嘛？？

”荷官开始发牌。我拿到一张明牌4，一张暗牌K。他的明牌则是一张梅花7。

我们各自又要了一张，他看牌后自信地把筹码推了一半出来，挑衅地看着我。“加倍。

”此时，他拿到第三张牌。我笑笑不说话，“ALL IN。

”“外加一套弗里蒙特3号顶层公寓。”5背后的围观者的惊呼声直击天灵盖，“什么？

！”“她就是上周拍下那套公寓的人？

”“我记得最终竞拍价好像超过了七千万美金…”“这么一号人物我们居然从来没见过。

”男人欣喜若狂，眼里的贪婪一览无余，“此话当真？”天知道，他对那间公寓觊觎已久，

之前还去专门拜求过那间房子的房主。那老古董却怎么都不肯见他。

没想到卖给了眼前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丫头，简直是老天对他的恩赐。

他把剩下的筹码全数推出，又从大拇指上取下一枚绿得像啤酒瓶的扳指放在顶端。

“车库里那辆Ferrari 250GTO，你如果能赢了我，就都是你的。

”“WOW～刺激！”“看来这位先生是志在必得了。”“他今晚的手气一直很牛，

九成九的胜率。”“看来这姑娘要吃瘪了。”男人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承让了，

小妹妹。”他把牌全部亮出来，梅花7，方块Q，红桃3。20点，周围人都开始为他欢呼。

“你初来乍到，不知道低调，这是爷教你的第一课。”他享受地往后靠着椅背，

重新点燃了雪茄。这架势就好像在说我已经输了。我勾了勾嘴角，一脸遗憾，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大叔。”“我好像…上不了你这堂课。

”我翻出那张暗牌——是红桃7。4，K，7——21点！！先是安静，然后惊叫声，

咒骂声，简直炸了锅。“21点呐！”“牛批！”小屁孩揉了揉眼睛，“我*，

你这么猛的吗？”“不用崇拜我。”男人长大了嘴，烟掉在胸前灼烧了西装。遂站起身，

不断地拍打身体，模样好不滑稽。“*****，你TM是不是出老千！”我耸了耸肩，

“你说这话可是在侮辱**和荷官小姐，你问他们同意吗？”荷官女士面不改色地表示，

“牌面合规，无作弊行为。”“谢谢你的扳指和跑车咯～”我冲他抛了个媚眼，

气得他当场晕厥。小屁孩一个劲地跟着我拍马屁，简直把我当成了英雄。走出**，

我转身用食指戳他的额头，“小小年纪不学好，屁本事没有，倒知道赌了。

”又瞥了一眼他的随从，“得亏你的手下会做事，阻止了你。”“不然，

就算你家里有金山银山，也得亏死在这里。”他一脸茫然地看着我，“我只是手气背而已，

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看着他不知何错之有的态度，

想到自己曾经因故不得不拮据度日，被人欺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白眼都快被我翻上天了，

“他在出老千，你能赢个鬼啊！”“啥？”“就你这样的，以后就别去**了，

被人卖了都不知道。”“那你刚才怎么赢的？”我怎么可能告诉他，

是因为**的老板欠我个人情。一出戏还我的人情真是便宜他了。而且还有撒旦给的底牌，

根本不可能会输。“我手气好啊！”6“真的？”“千真万确。”他崇拜之情弱了许多，

更多的只是羡慕，“没想到还能遇到气运之子，要不你当我师傅教我赌钱吧？

”我看着矮我半个脑袋的少年，伸出的手停在半空。然后使劲拍响他的手掌，

对着他的随从使了个眼色，“没什么可教的。”“我得走了。”那个底牌的缺点说大不大，

说小不小——就是会放大心中的欲望，包括肉体上的。所以我得找个安全可靠的，解决问题。

“好言相劝，数学不好千万别再进**。”我利落地转身，与迎面走来的大高个撞了满怀。

荷尔蒙的味道被放大，在此时的我眼里简直是个香饽饽。“sorry。”强忍异样，

我抬眼说了声抱歉。匆匆对视的几秒，那人绝佳的眉眼让我愣了一瞬。

接着仓皇坐上刚赢来的跑车，一脚油门呼啸而去。“后会无期，小鬼。

”深夜的拉斯维加斯依旧灯火通明，宛如不夜之城。加密消息不断弹出。魔饭生：老大，

听说你刚刚美女救小孩？我：迷途知返，才是正道。

魔饭生：那我们干的这些行当….哪一件算？我：滚。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魔饭生：我办事，老大你还不放心吗？我：行。我：北大西洋的05号无人岛，

你去给我拍下来。我：还有裴氏想开采的油田，抢在他前面拿下。

魔饭生：这个油田拢共没多少货，我们抢来做什么？魔饭生：你这是又犯病了？我：你别管。

我接着轻车熟路地找到那个帮我解决问题的人，一夜销魂。第二日一早，

我按老规矩放了一沓钱在床头就走了。进入两千代已经过去二十五年了，

他们仍然喜欢纸张的质感让我不太理解。赶到加拿大托菲诺已经下午1点多，

我收拾了某几个被客户投诉只收钱不干事的刺头，被游说跟船去看鲸鱼。

3月“太平洋沿岸鲸鱼节”，据说运气好的话可以乘船追踪到近2万头灰鲸迁徙的盛况。

运气？那可不能再多了。我跟着下一批游客坐上观鲸船，船长给每个人发了一颗晕船药。

“Take it，

or you‘ll puking the guts up.”吃了它，

不然肠子都给你吐出来。我只是把药放进兜里，坐在一边吹海风。

船长对自己的技术特别自信，一路狂飙带我们来到广阔海域。船颠簸地不成样子，

船上的家伙们一个接一个开yue，脸色难看地完全没了开始的风采。“在那！

”大老粗更是加速冲了过去，然后一秒骤停，整船惊呼声和yue声交织在一起。

我被挤到了船尾，海浪袭来那刻，我看见自己就要被颠起来，脑子里一阵眩晕。

一手半捂着额头，暗骂撒旦那混蛋。转运不需要这么生硬吧？

7另一只手胡乱地寻找着支撑物，

下一秒带着笑意的男声从头顶传来：“初次见面撞进我怀里，第二次见面又袭胸，

这位小姐莫不是早就对我见色起意，图谋不轨了？”我猛地抬头，睁大了眼睛看清来人。

男人表情戏谑，神色自若，丝毫没有如其他人一般狼狈的模样。怎么是他？

脑子不受控制地回忆起那夜春宵之时，这张脸可是一次又一次浮现在眼前，

带给我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强烈的欢愉。搞得我都自我怀疑——这难道就是生理性喜欢？

看一眼都得嗨翻天？去它撒旦的王八羔子，什么破bug。

远在地狱的撒旦本旦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满脸疑惑，“我一介恶魔也会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