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一献爱心

为替表妹，我自愿上山侍奉神明，了此残生。可他却在我嫁给山神那天，

带着车队敲锣打鼓地来娶我，以为是我欲擒故纵。当他得知真相，

得知是我主动放弃百亿补偿，成全他与白月光时，他疯了。他跪在寺外七天七夜，求我回头。

我没有。于是，他点燃了一场滔天大火，要烧毁我的佛门净土，将我重新拖回地狱。

1厉则闻冲进这片废弃院子的时候，我刚把那个小小的土包垒好。火盆里，

黄纸烧成的灰烬漫天飞舞。虞真！他一脚踹翻火盆，拽住我的手腕，

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你让乔婉昏迷不醒，现在又在这里搞什么鬼？

猩红的火星溅在我手背上，烫起一个燎泡。他一把将我甩开，我狼狈地摔在地上。

还没来得及喘息，膝盖就撞上一块尖锐的石头，旧伤被狠狠刺了一下，钻心的疼。

我看到他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朝我伸出手，却在半空中猛地顿住。随即，

那丝怜悯被更深的厌恶覆盖。交出解药，我就饶了你。他居高临下地命令道，

声音冷得像冰。我撑着地，忍着膝盖的剧痛，慢慢抬起头看他。我没有给她下药，

更没有……当初在高速连环车祸里救下他时，飞溅的玻璃碎片划开了我的膝盖，

留下难以根治的后遗症。阴雨天，那儿就又酸又胀，疼得人睡不着觉。那时候的厉则闻，

虽然心智像个孩子，却会笨拙地捧着我的膝盖，用他温热的掌心给我取暖。

他会在冬夜里跑遍半个城市，只为给我买一副最厚的羊绒护膝。他说：阿真，等我好了，

就赚好多好多的钱，把全世界最好的医生都请来，治好你的腿。可现在，

他恢复了那个叱咤京圈的厉家继承人的身份，却要亲手废了我这条腿。

几个穿着黑西装的保镖按住我，强行让我跪在院子里那条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

凹凸不平的石子硌得我膝盖生疼，像有无数根针在扎。

他带来的私人医生冷着脸站在一旁：厉总，乔小姐不是中毒。像是……像是中了什么邪术。

这话一出，厉则闻的眼神瞬间化为利刃。满口谎言！他掐着我的下巴，逼我与他对视，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一个为了钱，能骗我五年，把我当狗一样拴在身边耍的女人！

乔婉的一个助理哭哭啼啼地跑进来。厉总！大师说了，乔小姐是被人下了降头！要破法，

必须找到诅咒用的东西，挖出来烧掉！厉则闻的目光，

猛地射向我身后那个新垒起来的小土包。我的血，一瞬间全凉了。你刚刚在土里，

埋了什么？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意识到他想干什么，

疯了一样地爬过去，死死抱住他的裤腿。不要……厉则闻，我求你不要……不要挖……

那是我们的……啪！一个耳光狠狠甩在我脸上。我们的什么？

他一把揪住我的头发，脸上是无尽的恶心和鄙夷，虞真，下作到用这种手段来咒乔婉，

还想攀扯上我？不是的！求你！不要挖！不要！我哭得撕心裂肺，

可他的手下已经拿着铁锹，开始动手了。我眼睁睁看着那块湿润的泥土被一铲一铲地翻开。

终于，我崩溃地嘶吼出来：厉则闻！土里埋着的，是我们的孩子！他动作一僵，

眼底有片刻的空白。但下一秒，手下已经从土里捧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我用厉则闻给我买的第一条羊绒围巾包裹着的小盒子。厉总，挖出来了。

厉则闻像是甩开什么垃圾一样甩开我，冷哼一声：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说？

只要他打开那个盒子看一眼，他就会知道，我没有撒谎。可是他没有。

他甚至连多看一眼都觉得脏了眼睛。拿去焚烧炉，把这种腌臢东西给我烧成灰！

他厌恶地别过头，下达了最残忍的命令。不——！那一刻，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

挣脱了保镖的束缚，不顾一切地朝着焚烧炉冲了过去。2虞真，你他妈疯了！

身后传来厉则闻惊怒交加的吼声。我没疯。我只是想把我的孩子抢回来。

那是乔婉派人绑架我，强行给我灌下堕胎药，打下来的，我们已经三个月大的孩子。

是我捧着他小小的、冰冷的身体，哭了一整夜。现在，他的父亲，要亲手把他烧成灰。

我顾不上熊熊燃烧的火焰，把手伸了进去。可就在指尖快要碰到那个小盒子的瞬间，

一双有力的臂膀将我死死地从后面拖了出来。放开我！我疯了一样挣扎，

捶打着他的胸膛，厉则闻，你这个刽子手！那是我们的孩子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我像一只困兽，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却被他更紧地搂在怀里。他的身体在细微地颤抖。

孩子……我的孩子……我恨他，我恨他为什么不肯信我，

我恨他恢复记忆后就变成了另一个人，我恨他把我五年的爱和我们无辜的孩子，

一起碾成了粉末。心口一阵翻江倒海，我呕出一口血，彻底失去了知觉。昏迷中，

我像是回到了五年前那个雨夜。高速公路上几十辆车连环追尾，燃起了大火，

身为实习医生的我跟着导师去现场救援。我就是在那里，从一辆快要爆炸的宾利车里，

把他拖了出来。他伤得很重，醒来后，什么都忘了，智力也受到了严重损伤，

像个对世界充满恐惧的孩子。厉家的人一直没找来，警察把他送去了福利院。我去看他时，

他正准备从天台上跳下去。我冲上去死死抱住他，哭着喊：你不能死！你是我未婚夫，

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是我撒的谎。是我用一个虚假的身份，给了他活下去的念头。

那五年，我们挤在月租两千的出租屋里。我一边读研，一边打三份工养他。

他会乖乖地在家等我，给我暖好被窝，然后像只大狗狗一样黏在我怀里撒娇。日子很苦，

但我觉得很甜。我以为，我们可以就这样过一辈子。直到两个月前，

乔婉拿着厉则闻的照片找到了我们。一切都结束了。……再次醒来，

我躺在那张熟悉的、属于我们出租屋的小床上。床单上，还残留着他清冽干净的气息。

耳边传来保镖压低了的声音。厉总，焚烧炉……已经清理干净了。

里面……里面的确不是什么下降头的邪物，而是……是什么？

厉则闻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是一具……烧焦了的，胎儿的残骸。房间里，死一样的寂静。

我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尝到了满嘴的血腥味。过了很久，

我感觉到床边陷下去一块。他来了。他抬起手，似乎想碰碰我的脸，我用力地偏过头，

躲开了。他的手僵在半空。虞真，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

一个……没成型的血块而已。不曾来到这个世上，对他也好。看，

他连一句对不起都不会说。他只会用他那套高高在上的逻辑，来定义我痛失骨肉的悲伤。

我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他，眼泪无声地滑落。今天，

我已经让德高望重的大师为他做了法事，他的声音继续响起，带着一丝不耐和施舍，

算是仁至义尽。希望他早日投胎，下辈子，找个好人家。

听着他冰冷的、事不关己的言语，我只觉得一颗心被彻底凌迟。见我不理他，

他大概是觉得失了面子，语气又冷了下来。还有，别再耍花样了。

就算我迫于家族的压力娶了你，你也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摆设。我真正想娶的人，

是乔婉。3我问你，我转过头，眼睛干涩得发疼，直勾勾地盯着他，

让你娶我的那份文件，你看过了吗？厉则闻嗤笑一声，眉眼间尽是嘲讽。

你用救命之恩，去逼迫厉家长辈和董事会，才换来的婚事。怎么，

现在还要在我面前炫耀你的战绩？他像是看穿了我所有卑劣的心思，虞真，

别让我更看不起你。我哑着嗓子，一字一顿地说：厉则闻，你还是看看吧。那份文件里，

我要的，从来就不是嫁给你……我的话还没说完，乔婉的助理又一次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

厉总！我们家小姐醒了！她说……她说想见您。那个助理看我的眼神，

像是在看一堆发臭的垃圾。虞真，照顾好乔婉，是你现在唯一的价值。

厉则闻丢下这句话，没有丝毫留恋，起身就走。房门被重重关上，也隔绝了我最后一点念想。

他们都以为，是我拿着五年前的恩情，去向厉家邀功请赏。可他们不知道，

是我主动找到厉家的律师。得知我照顾了五年的“阿闻”，

竟是那个传闻中失踪了的厉家继承人时，我怕了。我怕他被卷入更危险的家族斗争中，

像五年前那场“意外”的车祸一样。所以，我没有声张。我等了两个月，

等到他神志完全恢复，等到厉家的医疗团队确认他再无大碍。我才见了厉家的律师。

在会客室里，面对着那份可以让我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甚至一跃成为人上人的巨额补偿协议，

我摇了头。我什么都不要。律师很不解：虞小姐，这是厉家对您的感谢，您应得的。

我只想他能自由，能选择自己想过的人生。我低着头，说出早就想好的话，

乔婉小姐和他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如果……如果是他们联姻，是不是对他，对厉家，

都是最好的结果？于是，在那位老成持重的律师震惊的目光中，我签下了另一份文件。

那是一份**主动放弃所有补偿，

并愿意承担“监护不力”导致厉则闻失踪五年全部责任**的声明。唯一的附加条件是，

解除我与厉则闻之间，因我那句谎言而存在的所有关系，并同意他和乔婉的婚事。我以为，

这是我还给他的，最好的自由。厉则闻，这张纸给你之后，从此你我，两不相欠。

这是我把文件交给他时，说的最后一句话。可他连看都没看一眼，就丢进了抽屉。他认定，

那里面写满了我贪婪的欲望，和逼迫他娶我的条款。4第二天一早，我的小姨，陈玉，

提着一个精致的礼盒进了门。她是我妈唯一的亲人。我妈死后，我爸把我扔给她，

就再也没管过。她看到我苍白的脸，眼神闪躲了一下，透着愧疚。真真，

你……你真的决定了？要去川西普照寺，当那个护庙人？我看着那件所谓的“嫁衣”，

那是一套素白色的棉麻僧衣。这衣服一旦穿上，签了契约，你这辈子，就再也下不了山了！

我抬头，平静地反问她：我若不去，你舍得让你的宝贝女儿，周晴去？

小姨的脸瞬间白了，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晴晴她……她身体弱，从小娇生惯养，

怎么受得了山上的清苦？我就知道。村里前些年闹过一场很凶的怪病，

是普照寺的老方丈出手救了全村。作为报答，村里每十年，要选一个最纯净的女孩，

送上山去当护庙人，终生侍奉，不得还俗。说得好听是侍奉，其实就是变相的献祭。

这一次的抽签，抽中的本该是我的表妹，周晴。但小姨舍不得。她找到我，

哭着求我代替周晴。她说：真真，反正那个厉总也不要你了。你去山上，断了尘缘，

反倒是好事。孩子没了，爱人没了，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指望？去山上，守着一盏青灯，

了此残生。挺好的。我伸手去拿那件僧衣。可就在我拿起衣服的一瞬间，

却发现那件本该整洁的素衣，被人用剪刀绞成了几段。哎呀，

表姐明天就要去做菩萨的‘新娘子’了，穿得这么破破烂烂，菩萨会不会生气呀？门口，

周晴捂着嘴，笑得一脸得意。你来做什么？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她从名牌包里拿出一瓶昂贵的祛疤膏，轻佻地扔在地上。听说你的手被火烧伤了，

膝盖也落了残疾，以后走路都得一瘸一拐。我这个做妹妹的，特地过来关心一下嘛。说着，

她突然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啪的一声，清脆响亮。我还没反应过来，

厉则闻已经推门而入。虞真，你又在干什么！他快步上前，

一把将哭得梨花带雨的周晴护在怀里，看我的眼神淬满了寒冰。阿闻哥……

周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表姐她说……她说就算我取代了乔婉姐嫁给你，

她有厉家长辈的‘赐婚’，也永远压我一头……她明知道我要去哪里，

却故意用这种话来刺激厉则闻。果然，厉则闻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抱着周晴，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扎在我心上：你放心，即便我娶了虞真进门，这辈子，

也绝不会碰她一下！她只会是我养在厉家的一条狗！说完，他抱着周晴，

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小姨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却像个哑巴，一个字都没替我说。

所有人都走了。我默默地收拾好被绞坏的僧衣，又把那个祛疤膏捡起来，

放进我小小的行李包里。然后，一个人，走进了茫茫夜色里。通往深山的路，没有尽头。

5三天后，厉家的车队，敲锣打鼓，停在了我出租屋的楼下。阵仗很大，排场十足，

引来了所有邻居的围观。厉则闻穿着一身高定的黑色西装，手捧鲜花，

脸色却比身上的西装还要黑。他等了很久，都没见到我的人影。终于，他不耐烦了，

冲着楼上爆喝一声。虞真！本少今天已经纡尊降贵来娶你了，你还躲在里面矫情什么？

给我滚下来！这一声怒吼，吓得周围的人全都噤了声。小姨吓坏了，连滚带爬地跑下楼，

哆哆嗦嗦地跪在厉则闻面前。厉……厉总……真真她……她去川西普照寺了。

她成了护庙人，今天……就要‘嫁’给山神了。厉则闻的眉头狠狠皱起：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