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苦瓜味道

七品官庶女高嫁清远伯府世子，婚后第二天，夫妻二人就被打包发配西北…“吉时已到，

送入洞房。”晕晕乎乎的，我就被送到了一处房间里。我掀开盖头，打量四周。

房间里连个丫鬟也没有，摆放的家具也是多年陈旧的老物件。不会吧？我这是被送错地方了？

正想着，门吱呀一声开了。我忙一把把盖头拉下来，盖在头上。那人径直走到我的前面，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挑开了盖头。我抬眼，与他四目相对。眼前人脸色苍白，嘴唇无一点血色，

一双眼睛平静无波，像古潭一般。“娘子嫁于我，委屈你了。”我诧异的抬起头，人人都说，

我能嫁予伯府世子爷，实在是前世修来几辈子的福气。“怎么会，我父亲就是一个七品小官，

我又非嫡系，倒是你，受委屈了。”他盯着我看了一会，笑了笑。他帮我取下头上的珠冠，

“沐浴安歇吧。”第一次和一个陌生的男人躺在一张床上，我紧张的有点难以呼吸。

他察觉到我的紧张，转过身来，拍拍我的肩膀。“睡吧”我缩在被子里面点点头，

“嗯”我闭上眼，神奇的是，居然一夜好眠，等我醒来时，身旁的被窝已经泛了凉。

早起是要给公婆敬茶的，我忙唤从家里带来的丫头给我洗漱更衣。收拾齐整，出了屋子，

我才发现这个院子实在是有点小了。虽然是比我在家时住的大多了，

但是却只比我嫡兄的院子大了一点点。他像是刚练完武满头大汗的来到我面前，

他让我稍等他收拾一番。我点头应了。不过，他那般孱弱的人真的会习武吗？

他进屋去收拾的时候我又在院子里逛了逛，越逛我就越觉得不太对劲。

这院子里无一处不透露着简朴，甚至有的偏房顶上的瓦片都破了，抬眼就能窥见天光。

除了他身边的小厮之外，我就没看见过其他下人在院子里走动。种种迹象，好像都在说，

我被父亲和嫡姐骗了。嫁的时候，父亲说顾安远以后可是伯府的主人，

我嫁过去就是正经的世子夫人。嫡姐说，她舍不得她的青梅竹马，

这才让这门好亲事落到我头上。看看这光景，这像是一门好亲事？不一会，他就出来了。

我跟在他身后，左拐右拐就到了前厅。我悄悄抬眼，这里已经坐满了人。

我跟着他向上首的人请安。“爹。您喝茶”茶碗递到了清远伯的面前，过了好一会，

他才接了过去。他全程也没说一句话。敬完了清远伯，轮到清远伯夫人时，不知怎么，

那滚烫的茶水直接泼到了我的手上。“哟，瞧瞧，这就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

连个茶碗都端不好。”底下的人听了这话，都低低的笑了起来。顾清远上前，

将我一把拉了起来。“没事吧？”他看着我的手。怎么会没事，那可是滚开的水。

不过现在场合不对，我摇摇头站在他的身旁。我心里直冒火，

余角又瞥见有个穿着富丽堂皇的人眼神直往我身上瞟。我忙往顾安远身后躲了躲。

“你躲个甚，老子看你几眼是你的福分。”那人大剌剌的走到我跟前。“顾明远，

这是你嫂子，休的放肆。”顾安远挡在我前头。“嫂子，我哪来的嫂子，

我娘可就生了我一个，我连兄长都没有，又何来的嫂子。”那人说完，

大厅里的人也没露出惊讶的表情，仿佛这就是习以为常之事。“好了，顾安远你不要再闹了，

前日我进宫，皇上说如今西北边境不宁，我向圣上举荐了你，你今日就动身吧。

”坐在最上首的人清远伯突然说了话。去西北？顾安远？一时间我呆愣在了原地。“哟，

去西北呀，顾安远，那可是个好差事，也就是爹心疼你才让你去，

你看这等好差事都轮不到我。”那人又在那里冷嘲热讽。“是。”顾安远头也不回，

拉着我就出了门。一出门，我就甩开了他的手。这叫什么事，我这算是被人发配西北去了？

看着我阴沉沉的脸，他沉默了片刻。“你若是不想去，半道上你自可以下车。”说着，

就吩咐身后的小厮去收拾行李。“小姐，我们怎么办呐。”丫鬟在身后怯生生的问我。

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这府里可见是待不下去了。回娘家？他们也不会待见我。

半道走？可是我一弱女子，就算走了，也保不准落到什么田地。思来想去，

我就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当我走在摇摇晃晃，咯吱咯吱的马车上时，我的脑子已然清醒。

顾安远靠在窗壁上，闭着眼睛假寐。看的出来，他眉宇间的郁结之气消散了不少。

许是我盯他盯了太久，他睁眼。“人人都道西北荒凉之地，你倒是看起来挺高兴的。

”他掀起帘子，朝外头看了一眼。“逃开牢笼，自然高兴。”今日一早，

我就让丫鬟打听了一下伯府的状况。不一会，我就明白了早上在院子里的困惑。顾安远，

清远伯嫡长子，伯爷原配阮氏所出。然不过一年，伯爷就看上了如今的夫人王氏。

阮氏被气的生了病，再加上平日里劳累，撒手人寰。王氏便入了府做了填房，

半年后就生下了顾明远。顾安远更加不受待见，在府中过的艰难。这次他娶亲，

不过是顾明远到了说亲的年纪，不想顾安远挡路，这才随便挑了我。好吧，

其实我俩的状况半斤八两。我名李玉茹，父亲做了十几年的七品官。我娘是父亲房中的小妾，

被宠幸了几日后，也就失了宠。后来她在我十岁那年，生我弟弟时难产而亡，

我也就变成了孤家寡人。父亲眼中从来只有嫡兄嫡姐，从来没有我半分。这次本定了嫡姐，

不料嫡姐出门了一趟，回来就改了主意。我也就稀里糊涂的来到了这里。挑开帘子往外看去，

京都已在渐渐的往后退。我们赶路赶的急，这一个月，我感觉我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一路向西，风沙越来越大，山上也都光秃秃的。走了月余，我们可算是到地方了。跳下车，

风吹的我站都站不稳了。有个穿着兵服的人领着我们到了一处房子前，

指了指两间破的离谱的屋子，“这就是你们的住所了，俺们军营里可不管你什么来头，

在这里，俺们都一样。”顾安远施了一礼，“劳烦您了。”等那人走后，

他就掏出银子交给小厮让他去城里面找个修补房屋的匠人来。这小厮从小就跟着顾安远，

也是我们这次唯一带过来的人。我的丫鬟本来就是临嫁之前才跟的我，她不想来这里，

我也不勉强她。我记起我把嫁妆也带了过来，虽然不是太多，但还是能用用的。

我忙掏银子想递给他，“不用，我还没有落魄到用妻子嫁妆的地步。”我的手在空中顿了顿，

又放了回去。我歇了歇，去附近的住户家里买了点面和菜。屋子赶在天黑之前修补完了，

幸亏我在家里时干的杂活多，烧饭也学了一些，不然今晚还真就没饭吃了。夜里，

我和他并排躺在狭小的木板床上，他动了动，从后面抱住我。“玉茹，跟着我来这里，

你受苦了，不过你放心，我定会干出了名堂来，不会让你白白受苦的。”我拍拍他的背，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我们一起努力。”隔天一早，顾安远就去了军营，

我起床收拾洗漱了一番出了门。今天基本上没有风沙，太阳刚升起来，天也蓝蓝的。

我们住的这里是城外，离城里面倒也不远。走了约莫半炷香，我就进了城。

我从前只在京城生活过，所以这里的规模在我看来确实是有点小了。但想想如今的处境，

我也满足了。沿街走去，这里有很多的商铺，卖什么的都有。我想在这里租一间铺子，

做点生意。我娘做我爹的小妾之前，是做簪娘的，她做出来的簪子精致又好看。

我用嫁妆钱在城北租了个铺子，这里治安好，我也就不用担心有人来闹事。我买了些材料，

在家里面做了好些簪子出来。每个簪子都是仔细打磨成的，样式也是专门经过设计的，

别致又好看。刚开始，我的铺子几乎没人光顾。这让我忧愁不已，

于是我拉下脸来到街上叫卖。刚开始我觉得有些丢人，声音也不大。

旁边一户卖吃食的教我怎么叫卖“姑娘，这有啥不好意思的，俺们不偷不抢，

都是为了养家糊口嘛。”我一想也是，都如今这般田地里，守着那自尊还有何用。

经过我的努力叫卖，我的小铺终于开张了。考虑到这里的条件，簪子价格我定的也相对便宜，

再加上做工不错，样式又新颖别致，渐渐的，光顾的人越来越多。

这让我的生活更有劲头了起来。顾安远一月之内只有两三天能回到家里面，

其他时候都呆在军营里面。看的出来，他很享受在那里的生活，

以前平静无波的眼睛现在有神采多了。他果然是有些武艺在身上的，

以前那副病歪歪的样子都是骗伯府那些人的。日子平静无波的过着，转眼间，

我们来这儿也有一年多了。我铺子里的生意红红火火的，我还雇了两个女工帮我做呢。

顾安远说他在军营里头现在是个小领队的了。除夕夜，我做了一桌子好菜，顾安远也回来了。

“玉茹，这一年里你辛苦了，来，这一杯我敬你。”他拉着我的手慢慢摩挲，

我的手因为成日里做簪子，变得粗糙了不少。他掏出一个瓶子放在我手上，“这个给你。

”我打开，是涂抹手的药膏。这一夜，我们聊了很多，两颗心也变得越来越近。被翻红浪，

一夜酣战。第二日，天还未亮，就听得外面鼓声喧天。有兵士跑过屋外，大喊敌军来了。

我将他送出屋外，他回头抱了我一下。“城门快开了，我走后你就赶紧到城里铺子里去，

关紧房门，谁叫都不要开。”我在他怀里点点头，“活着回来，我等着你。

”他在我颈窝处嗯的一声，毅然而去。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衷心的希望所有人都能好好的。

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待在铺子里。街上所有的铺子都关了门，一个行人都没有。漫天飞雪，

足足下了有一尺多厚。外面时不时的就能听见喊杀声。过了十五，天开始放晴，

外面好像也变得风平浪静了。我推开门，街上已经有行人断断续续的走动了。他，平安吗？

我快步朝着城门口走去。士兵们陆陆续续的走进来，他们和家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那些没有等到自己儿子，丈夫的人，纷纷跪在路边大声哭喊。我向城外的那条路望去，

可是过了许久，都没有那人的身影出现。我的手脚渐渐冰冷，心也慢慢沉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脚在雪地里快没了知觉。“玉茹”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唤我的名字。

我抬眼，眼泪一瞬间就掉了下来。是顾安远，他回来了。我扑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他紧紧抱着我，不断拍着我的背安抚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摸摸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