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雪粒子灌进破庙时，我正用染血的指甲抠着青砖缝里的霉斑。
喉间翻涌的血腥气提醒我，这具身体距离毒发身亡还有三个时辰——和前世一模一样的时辰。
"姑娘仔细手冷。
"素白帕子突然递到眼前，金线绣的缠枝牡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我抬头就撞进嫡姐苏玉棠含笑的眼里，她护甲上镶的东珠正巧抵在我喉结处，"听说今科会元在贡院咳了血，姐姐特地带了枇杷膏来。
"我盯着她袖口若隐若现的银票边角。
前世她就是这般，用浸了蚀骨香的帕子擦去我唇边血迹，转头就将调包的考卷递给了主考官。
"阿姐熏的什么香？
"我突然攥住她手腕，在闻到熟悉的沉水香时低笑，"像极了我娘临终时，您赏的那炉安神香。
"她瞳孔骤缩。
当年那炉香里掺的蚀骨散，让我娘亲咳血咳到五更天明。
门外传来杂沓脚步声，我猛地将她拽到残破的佛像后。
月光透过蛛网斑驳地照在那叠银票上，户部侍郎的私印清晰可见。
"寒门学子就该认命。
"她在我耳边呵气如兰，"就像你娘，到死都以为是自己福薄......"话音戛然而止——我的簪尖正抵在她腰间要穴，那里藏着能让她下半辈子都站不起来的秘密。
"巧了。
"我舔掉唇上渗出的血，"我重生回来那日，恰好在乱葬岗扒到过一具孕妇的尸首。
"满意地看着她血色尽褪，"您猜，那胎儿右手是不是多根手指？
就像......探花郎的族徽？
"佛龛突然被火把照得通明。
我趁机将银票塞回她袖中，在官兵破门瞬间踉跄扑出："大人明鉴！
家姐定是来给草民送银炭的！
"为首的考官一把扯过我空白的考卷。
嫡姐刚要开口，我袖中暗藏的磷粉突然自燃，考卷背面遇热显出一排朱砂小字——正是她父亲在钱庄私兑贡银的密文。
"这不可能！
"她护甲刮过我脸颊时，我嗅到一丝慌乱。
前世她不知道，我在大理寺殓房当杂役的三个月，早把刑部密文写法摸透了。
"苏会元。
"主考官突然深深作揖，"您这手显隐墨绝技，当得起陛下亲赐的璇玑才子称号。
"我望着嫡姐被拖走时扭曲的脸，忽然想起前世她往我嘴里灌毒酒时说的话："你以为状元袍是给你这种贱婢穿的？
"现在那件绣着獬豸的官服，正被宫人捧到我面前。
"且慢。
"朱漆大门突然洞开，雪地里漫开一片金线密绣的裙摆。
有人用银刀般的声音轻笑："本宫怎么听说，新科状元连束发都不会？
"我后颈寒毛首立。
这个声音我死都记得——前世刑场上，就是她一边念着我的殓尸编号，一边用冰绫绞紧我的脖子。
公主的护甲挑起我下巴时，我闻到她袖中传来的血腥气。
她摩挲着我喉结的指尖凉得像具尸体："爱卿这里..."鎏金护甲突然刺进皮肉，"怎么比本宫养的那只白猫还精致？
"血珠滚进衣领的瞬间，我瞥见她腰间玉佩闪过一串数字——那是我前世的殓尸编号。
"殿下！
"小太医突然冲进来跪倒，怀中滚落的青瓷药瓶与前世毒杀我的容器一模一样。
他抬头时露出脖颈新鲜的掐痕："微臣来送解蚀骨香的......"公主突然笑出声，染着蔻丹的指甲划过我渗血的锁骨："真有意思。
"她将沾血的指尖按在我唇上，"一个两个的，都赶着来送死呢。
"血珠顺着公主的鎏金护甲滴落，在我锁骨上烫出一道蜿蜒的红痕。
她指尖还残留着我喉间的血，此刻却轻柔地抚过我颤抖的唇瓣，像在赏玩一件易碎的贡品。
"抖什么？
"她忽然掐住我下巴，染着蔻丹的指甲陷进皮肉，"前世绞你脖子时，这里可硬气得很。
"呼吸间尽是血腥与龙涎香交织的气息，我后颈寒毛根根首立——三日前刑场的冰绫还缠在梦里，此刻她摩挲我伤口的力道，竟与绞杀时收绳的节奏分毫不差。
小太医突然扑上来攥住她袖角："殿下！
蚀骨香会渗进伤口！
"青瓷瓶在他掌心发出脆响，正是前世毒杀我的那只。
公主忽然轻笑，护甲划过我突突跳动的颈脉："裴院判这双手..."她靴底碾上小太医手指，"若是剁了泡药酒，能否解了爱卿身上的毒？
"剧痛让我看清她腰间玉佩的裂痕——前世殓尸编号"柒陆玖"的"陆"字缺了一角，与我重生那日乱葬岗捡到的玉片严丝合缝。
喉间突然涌上腥甜，我咳出的血沫溅在她金线牡丹裙摆上，晕开一片暗红。
"这就受不住了？
"她突然拽住我衣领扯近，鎏金护甲挑开里衣束带，"当年在诏狱受遍三百六十种酷刑都不求饶的苏璇玑..."冰凉指尖贴上心口疤痕，激得我浑身战栗，"现在装什么楚楚可怜？
"佛龛残火噼啪炸响，照出她瞳孔里翻涌的暗色。
前世刑场大雪中，她就是用这样裹着蜜糖的嗓音对我说："编号柒陆玖，本宫亲自送你上路。
"此刻那声音却缠着温热吐息攀上耳垂："你猜，重生后的第一晚，本宫为何偏在乱葬岗捡到你的尸牌？
"小太医突然暴起将药瓶砸向她面门！
公主旋身闪避的刹那，我袖中暗藏的磷粉簌簌飘落，沾血的地砖上突然显现出朱砂密文——正是前世她亲手写给我的绝笔信。
"蚀骨香配方？
"她碾碎药瓶的力道几乎捏碎我腕骨，"难怪裴院判急着灭口。
"染血的指尖突然探入我唇齿，"爱卿含好了..."一枚冰凉的药丸抵住舌根，"这可是用你前世尸骨炼的解毒丹。
"血腥气在口腔爆开的瞬间，殿外突然传来嫡姐凄厉的惨叫。
公主歪头欣赏我骤然收缩的瞳孔，护甲慢条斯理刮过我战栗的喉结："苏玉棠在诏狱吐露了不少趣事..."她忽然咬住我渗血的耳垂，"比如探花郎书房暗格里，藏着你的女儿身画像。
"墨汁般的黑暗袭来前，我听见她将玉佩按在我心口低喃："这次再敢死..."冰绫缠上脖颈的触感温柔得像情人的手，"本宫就把你腌在往生咒药酒里，日日对着你尸身早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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