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的风裹着沙砾，砸在林野的护目镜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
他半蹲在锈蚀的高架桥残骸下，手指抚过一截断裂的钢筋——上面凝固着暗褐色的痕迹，不是锈，是干涸的血。
空气里弥漫着机械油、尘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那是“蚀骨花”的味道，这片被遗弃的“零度区”里，唯一还在疯长的植物。
“还有三分钟，辐射值要超标了。”
通讯器里传来老K沙哑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找到‘核心’就撤，别贪。”
林野没应声，只是将背上的电磁步枪调整到待机状态。
他是“拾荒者”，靠在废土废墟里搜寻旧时代遗留的物资过活，这次的目标是传说中沉在零度区中心的“能源核心”——据说能供一个小型聚居地运转十年，足够换他和老K后半辈子的安稳。
但零度区之所以叫“零度”，不止因为常年低于零下的气温，更因为这里是“无主之地”，除了辐射和变异生物，还有最危险的东西——其他拾荒者，以及……“改造人”。
指尖突然一顿。
林野猛地按住枪托，视线锁定高架桥另一侧的阴影。
那里有动静，很轻，像是布料摩擦金属的声音，却精准地盖过了风声，显然不是意外。
他缓缓侧身，电磁步枪的准星悄无声息地对准阴影，指腹贴在扳机上，呼吸放得极缓。
废土生存的法则里，先动手的人，往往能多活十分钟。
阴影里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没有躲藏，反而缓缓走了出来。
逆着昏黄的天光，林野只能先看到一个高挑的轮廓——穿着黑色的作战服，裤腿扎在高帮靴里，线条利落得像一把出鞘的刀。
等那人走近几步，护目镜后的视线才清晰起来：男人的头发很短，贴着头皮，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最扎眼的是他的左眼，眼尾处嵌着一枚银色的金属贴片，顺着颧骨延伸到耳后，在昏暗里泛着冷光——是改造人的标志。
但他没有常见改造人身上那种笨重的机械部件，甚至连武器都没外露，只站在那里，像一尊被遗弃在荒墟里的金属雕像，安静，却带着迫人的压迫感。
“拾荒者？”
男人开口，声音很低，像是经过机械处理，没有太多温度，却意外的清晰，“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林野没动，准星依旧锁着他的胸口：“改造人也不该在零度区晃悠。”
他顿了顿，补充道，“尤其是没有所属势力标记的改造人。”
废土上的改造人大多隶属于各大聚居地或财团，身上会有明显的标记，眼前这人却干干净净，连作战服上都没有任何标识，只有左腕上戴着一个黑色的手环，上面闪烁着微弱的蓝色光点。
男人的视线落在林野的枪上，没在意那赤裸裸的敌意，反而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身后：“你在找核心？”
林野的心猛地一沉。
核心的消息是老K花了三个月才摸到的线索，按理说不该有第二个人知道。
他扣紧扳机，语气冷了下来：“你怎么知道？”
“因为它在我这里。”
男人的话音刚落，林野就扣动了扳机。
电磁脉冲的嗡鸣声瞬间撕裂空气，蓝色的电流束首扑男人的胸口——这一枪的速度和角度，他在模拟训练里练过千百次，从没有失过手。
但下一秒，林野的瞳孔骤然收缩。
男人没有躲，甚至没有抬手，只是左腕上的手环突然亮起一道刺眼的蓝光。
电流束撞在蓝光形成的半透明屏障上，像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墙，瞬间溃散成细碎的光点，消失在空气里。
“电磁武器，对我无效。”
男人的声音依旧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吗？”
林野握着枪的手微微发紧。
他知道遇到硬茬了，眼前这改造人的等级，远不是他能对付的。
但拾荒者的骨子里没有退缩的余地，他咬牙，刚想开口，通讯器里突然传来老K急促的嘶吼：“小野！
快跑！
是‘蚀骨蜂’！
一群！
正往你那边飞！”
蚀骨蜂，零度区里最恐怖的变异生物之一，成群出没，尾针里的毒液能在三十秒内融化肌肉，连金属都能腐蚀。
林野脸色一变，猛地抬头看向天空。
远处的天际线己经泛起一片模糊的黑色，那是蜂群正在逼近，嗡嗡声越来越近，像一张死亡的网，正在快速收拢。
他顾不上眼前的改造人，转身就想往高架桥下方的防空洞跑——那是他来时找好的避难所，只有几百米的距离，或许还能来得及。
但刚跑两步，手腕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攥住了。
林野下意识地想挣扎，却被对方捏得动弹不得。
他回头，撞进男人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那双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
“防空洞塌了。”
男人说，语气没有起伏，“十分钟前，我路过的时候，它被余震震塌了。”
林野的心脏骤然一缩。
嗡嗡声己经近在耳边，他甚至能看到那些拳头大的黑色蜂虫在空中盘旋，密密麻麻，像一片移动的乌云。
退路没了，面前的改造人是唯一的变数，可他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不想死的话，跟我走。”
男人松开他的手腕，转身就往高架桥的另一端走，黑色的作战服在风里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我知道一个安全的地方。”
林野站在原地，看着男人的背影，又看了看越来越近的蜂群，牙齿咬得发酸。
三秒后，他握紧电磁步枪，跟了上去。
废土的规则里，除了先动手，还有一条——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男人走得很快，脚步轻盈得不像在松软的沙地上行走，反而像踩在平地上。
林野跟在他身后，能看到他左腕上的手环一首亮着蓝光，偶尔有几只超前的蚀骨蜂靠近，都会被蓝光弹开，瞬间坠地，化为一滩黑色的脓水。
“你到底是谁？”
林野忍不住开口，声音被风声压得很低。
男人没有回头，只丢过来两个字，依旧是那种没什么温度的语调：“沈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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