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生归来我死了,死在萧景文和柳如眉大婚的那个晚上。
意识沉入冰冷的黑暗前,最后烙进眼底的,是窗外那片映红了半边天的刺目喜庆。
喧天的锣鼓声浪穿透厚重的朱门,一声声砸在我渐渐微弱的心跳上。
而我的好夫君萧景文,正穿着簇新的状元红蟒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我那身披凤冠霞帔的好妹妹柳如眉,踩着满地我呕出的黑血,一步步踏过我精心布置了十年、此刻却成了我葬身之地的内室门槛。
彻骨的恨意,像无数细密的毒针,随着血液凝固的冰冷,深深刺入我残存的意识。
猛地睁开眼,沉重的眼皮像是被黏住,费了极大的力气才掀开一丝缝隙。
熟悉的茜素红鲛绡纱帐顶,在眼前微微晃动,帐角垂下的金丝流苏,折射着窗外透进来的、过于明亮的光线。
这不是死后的阴曹地府。
我艰难地转动脖颈,骨头发出细微的咔哒声,视线扫过室内。
紫檀木雕花拔步床、酸枝木镶螺钿梳妆台、靠墙的多宝阁上摆着的几件我陪嫁的玉器摆件……一切都带着一种被时光打磨过的、半新不旧的气息。
这是我嫁入永昌侯府第三日的清晨,栖霞居的主卧。
喉咙干得发痛,我张了张嘴,想唤人,却只发出一点微弱的气音。
“夫人醒了?”
一个穿着水绿色比甲的小丫鬟端着铜盆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见我睁眼,脸上立刻堆起怯生生的、讨好的笑,是春桃。
她放下铜盆快步走到床边,动作麻利地扶我坐起,又在我身后塞了个引枕,“夫人可算醒了,您昨日饮多了些酒,睡得好沉。
侯爷他一大早就去书房用功了,特意吩咐奴婢们别吵着您。”
春桃的声音带着少女特有的清脆,还有些许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记得她,前世也是这般怯懦模样,后来被柳如眉寻了个错处,活活打死了。
“水……”我嘶哑地吐出这个字。
春桃连忙转身去倒水。
我的目光却死死钉在她身上,或者说,钉在她身上那件水绿色比甲的料子上。
那是寻常丫鬟穿的细棉布,颜色也寡淡。
可前世临死前,柳如眉趾高气扬地站在我面前炫耀时,身上那件流光溢彩的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正是用我嫁妆里压箱底的、江南进贡的十匹霞影纱中的一匹所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