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铁面甲坠地时，发出类似玉磬的清响。
顾九歌盯着滚落脚边的青铜獬豸纹，这是她在现代实验室做过金属成分分析的战国文物。
而现在，它正戴在一个活人脸上——如果这些玉衡司暗卫还算人类的话。
"少司命血脉觉醒时，会暂时失去五感。
"玄甲人单膝触地，声音像是隔着千年冰层传来，"请容属下为您疏导星力。
"他摘下手甲的动作让顾九歌瞳孔骤缩。
那双手布满晶状凸起，像是皮肤下嵌满了碎钻。
当指尖即将触及她眉心时，供桌上的灵牌突然迸发青光。
"顾远山......"玄甲人触电般缩手，面甲下的呼吸陡然粗重，"您果然带着他的诅咒。
"暴雨突然倒卷上天。
顾九歌看着悬浮的水珠，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幻觉。
那些雨滴中浮现出细密的篆文，正是她穿越前在血玉拓片上见过的《天官书》。
当某个似曾相识的星图组合出现的刹那，剧痛如钢针贯脑。
"丑时三刻，带她去洗髓池。
"玄甲人突然改用某种古老方言下令，"通知大司命，星坠之局提前了。
"顾九歌假装昏迷，透过睫毛观察西周。
抬辇的暗卫脚不沾地，青铜胫甲里渗出冰晶。
当队伍经过刻有二十八宿的甬道时，她腕间的旧伤突然发热——这是她做尸检时被战国青铜器划伤的疤痕。
地宫深处传来锁链的轰鸣，伴随着非人的嘶吼。
浓重的药香中混杂着熟悉的福尔马林味道，这让她想起大学解剖室。
当玄甲人推开绘有璇玑图的石门时，顾九歌看到了永生难忘的场景。
九具冰棺悬浮在半空，棺中人的面容与她有七分相似。
最中央那具棺椁里，穿着现代手术服的"自己"正缓缓睁开银眸。
寅时的梆子声惊醒了假寐的顾九歌。
她躺在玉衡司客舍的柏木榻上，腕间缠着浸透药汁的星纹绫。
三个时辰前，当那个现代版"自己"伸手触碰冰棺时，整座地宫突然剧烈震颤。
等醒来时，她己被安置在此处，床头放着原主幼时的桃木剑。
窗棂突然发出有规律的叩击声。
顾九歌握紧枕下的银簪，闻到淡淡的尸蜡味。
来人在窗纸上画出三个同心圆——这是她穿越前与线人约定的暗号。
推开窗的瞬间，冰凉的刀锋抵住了喉结。
"顾小姐最好别出声。
"黑衣人蒙面巾上绣着北斗杓柄，"玉衡司以为抹去了所有痕迹，但他们不知道，二十年前青州瘟疫的死者会说话。
"他抛来染血的布包，里面是半块碎裂的龟甲。
顾九歌用指甲轻刮表面，在现代积累的刑侦经验让她立刻辨出这是人骨伪装的。
骨片内侧的刻痕，竟与她在现代尸检报告中绘制的咬痕完全吻合。
"卯时三刻，乱葬岗。
"黑衣人身影逐渐淡去，"记得带上你的共犯。
"五更天的薄雾中，顾九歌跟着罗盘指引找到所谓的"共犯"——竟是昨夜被她反杀的刺客尸体。
当她的手按在尸斑上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己经僵硬的指节突然抽搐着指向东方，溃烂的唇间吐出青黑色的黏液。
黏液在晨曦中显影出地图残片，标注着"顾氏宗祠"的位置。
这个坐标，与她毕业论文研究的战国墓葬群完全重叠。
"原来你在这里。
"玄甲人的声音从树冠传来，陌刀斩落的瞬间，顾九歌抓起尸体腰间的石灰粉撒向空中。
在遮挡视线的白烟里，她听到尸体喉骨发出最后的咯咯声："小心......活着的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