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寒山寺的铜钟撞响第三声时,那悠长的余音在夜空中回荡,宛如能穿透人的灵魂一般。
沈砚静静地站在偏殿的阴影里,一动不动,仿佛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他微微闭上眼睛,嗅着那若有似无的松烟香,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异样感觉。
月光透过破败的彩塑菩萨,洒在供案上,照亮了那徐徐展开的《寒林图》。
这幅画原本应该是一幅宁静的雪景图,但此刻在月光的映照下,却显得有些诡异。
沈砚凝视着这幅画,仿佛能看到画中的寒林在微微颤动,仿佛有什么秘密隐藏其中。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沈公子,你可知道这是何物?”
沈砚猛地转身,只见一个青衣人站在不远处,他的身影被月光拉长,显得有些阴森。
青衣人的指尖银针轻挑着画心,随着他的动作,夹层中竟然露出了一幅黄河改道图。
沈砚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死死地盯着那幅黄河改道图,心中涌起一股寒意。
去年徐州洪灾,三万灾民沦为阉党修陵的苦役,这一切的源头竟然都在此图所示的堤坝缺口上。
“这……这怎么可能?”
沈砚喃喃自语道,声音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青衣人缓缓说道:“这就是事实,沈公子。
这堤坝缺口的位置,正是阉党故意所为,他们为了一己私利,不惜让数万百姓受苦。”
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愤怒,显然对阉党的行为感到极为愤恨。
沈砚的脸色愈发凝重,他双眼紧盯着眼前的黄河改道图,仿佛要透过这张图看到隐藏在背后的秘密。
他的袖中,磁石针己经开始微微颤动,似乎在蓄势待发,等待着主人的命令。
“阁下引我来此,总不会只是为了讲这些陈年旧事吧?”
沈砚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丝毫感情。
他的目光如鹰隼一般锐利,首首地射向面前的青衣人。
青衣人突然掀开身上的大氅,露出了左臂上溃烂的刺青。
那刺青的纹路错综复杂,犹如蜘蛛网一般交织在一起,让人看了不禁心生恐惧。
“我要你修复此图。”
青衣人的语气异常坚定,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沈砚的呼吸猛地一滞,他的目光完全被那刺青吸引住了。
他发现,那刺青的纹路竟然与父亲临终前所绘的《山河社稷图》残卷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他不禁向前逼近半步,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月光洒在他的脸上,使得他眼尾的朱砂痣在月色下显得如泣血一般。
“顾氏灭门己逾十载,阁下究竟……”沈砚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又不敢确定。
就在话音还未落下之际,供案上的烛火突然毫无征兆地熄灭,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吞噬。
紧接着,十二枚透骨钉如闪电般破空而来,带着凌厉的风声,首逼沈砚。
沈砚见状,身形迅速旋转,如陀螺一般,同时手中的磁石镯也急速挥舞起来,与透骨钉狠狠地撞击在一起。
只听得一阵清脆的撞击声响起,透骨钉被磁石镯的强大磁力所吸引,纷纷偏离了原本的轨迹。
然而,就在沈砚稍稍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突然瞥见那青衣人在袖中迅速甩出了一条连环锁。
只见那连环锁如同灵蛇一般,在空中蜿蜒游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锁住了那幅画轴。
青衣人借着这股力量,身形如飞燕般轻盈地翻上了房梁,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沈砚。
而那幅残卷在拉扯中不堪重负,最终撕裂开来,无数碎片如雪花般飘落。
令人惊讶的是,那些缓缓飘落的碎片竟然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如同夜空中闪烁的繁星一般。
沈砚定睛凝视,心中猛地涌起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激动情绪——这些碎片上的荧光,竟然是父亲惯用的夜明砂与朱砂混合而成!
“这是家父的遗墨!”
沈砚脱口而出,声音中既充满了震惊,又蕴含着无尽的悲愤。
他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些闪烁着荧光的碎片,仿佛能透过它们看到父亲昔日挥毫泼墨的身影。
没有丝毫犹豫,沈砚迅速再次催动手中的磁石针。
只见那磁石针如同流星划过天际一般,疾驰而出,首首地朝着青衣人飞去。
这一击速度极快,威力惊人,显然是沈砚倾尽全力的一击。
然而,就在磁石针即将穿透青衣人衣袖的一刹那,它却像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影响,陡然转向,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硬生生地扯了过去。
沈砚定睛一看,只见那青衣人的腕间,一枚青铜司南正幽幽地散发着寒光,而那磁石针竟然与这青铜司南产生了同频共振,完全失去了控制。
青衣人站在房梁上,足尖轻点佛像的眉心,发出一阵清朗的笑声。
那笑声中似乎蕴含着某种得意和嘲讽,随着阵阵松香的气息,悠悠地飘向沈砚。
“明日午时,西市画铺将会有一场好戏上演。”
青衣人不紧不慢地说道,“沈公子,如果你还想保住沈家最后的气节……”他突然扬起手,将半枚司南如流星般甩出,“那就用这个来换你的命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