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梆子声渗过慈宁宫高墙时,沈青禾正用银簪挑开孔雀罗残片。
盲文绣着的"小心太医院"在烛火下凸起如蜈蚣,让她想起三个月前修复过的敦煌藏经洞织物——那上面用同样手法记载着西夏文兵书。
"姑娘,该换药了。
"小宫女捧着鎏金药盒进来时,腕间银镯撞出清越声响。
沈青禾盯着她耳后淡青色胎记,形状竟与量天尺地图上的河道分岔处完全重合。
太后寝殿突然传来尖叫。
沈青禾抓起药盒中的艾绒塞进袖袋,跟着人群奔过游廊。
雨后的青石板泛着幽光,她注意到沿途铜鹤灯盏全部转向西方——这是宫中大凶的兆象。
檀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鎏金莲花座上的白玉观音双目泣血,朱砂顺着慈悲的法相蜿蜒成河。
太医院院判正在查验,手中银针却突然断成三截。
"妖孽!
这是天罚啊!
"老嬷嬷瘫坐在地,指着观音心口的裂痕,"当年元后娘娘仙逝那日,这尊法像就裂过..."景昭帝玄色龙袍挟着夜露寒气卷入门内,沈青禾看见他腰间玉佩悬着半枚东珠——与凤冠上缺失的那颗正好拼合成太极图案。
更诡异的是,玉佩表面布满螺旋纹路,分明是放大万倍的微生物化石结构。
"沈典珍。
"帝王突然点名,"你来说。
"沈青禾跪在血泊中,指尖轻触"血泪"。
黏腻感中带着颗粒感,这不是朱砂。
她突然将艾绒贴在观音右眼,淡青色火苗腾起的瞬间,所有人都看到石料中浮现出菊花状纹路。
"回陛下,这是海百合化石。
"她掰开燃烧的艾绒,露出焦黑的核心,"遇地火则显形,遇潮气则渗出铁锈——所谓血泪,不过是石料里的二氧化铁氧化反应。
"满殿抽气声中,沈青禾的银簪突然被吸向观音左手。
她瞳孔骤缩:这尊雕像内部竟嵌着强磁石!
而磁场方向首指......"小心!
"景昭帝猛地将她扑倒。
一支淬毒的弩箭擦过帝王肩头,深深钉入观音眉心。
沈青禾在翻滚中扯开龙袍衣襟,赫然看见他心口纹着北斗七星图——每颗星的位置都与量天尺上的吐火罗文标记重合。
三更的暴雨砸在琉璃瓦上,沈青禾握着磁州窑残片的手微微发抖。
这是从观音像底座发现的,釉面泛着诡异的蓝光——她在现代检测过同样放射性的元代青花瓷。
"姑娘,药煎好了。
"小宫女端着定窑白瓷碗进来,腕间银镯再次发出清鸣。
沈青禾突然抓住她的手:"你父亲可是治理过滦河洪灾?
"药碗翻倒的瞬间,两人都看到汤水在青砖上汇成蜿蜒曲线——与胎记形状完全一致。
小宫女颤抖着褪下银镯,内侧刻着"滦河漕运使林崇文"。
雷声炸响时,沈青禾终于将线索串联:量天尺地图上的河道、放射性瓷片、还有景昭帝心口的北斗纹身。
永庆元年先帝驾崩那日,正是林崇文上书滦河改道引发朝争,而三个月后他在狱中暴毙。
"此物从何而来?
"景昭帝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沈青禾转身时,帝王手中的伽马射线仪正发出蜂鸣——这分明是她穿越前实验室的设备,此刻却被伪装成铜壶滴漏。
"陛下可知钍元素衰变周期?
"她突然用德语发问。
这是试探,亦是赌注。
当看到帝王瞳孔骤缩时,她知道自己押对了——那支射向观音像的弩箭箭镞,刻着德文编号"***7"。
暴雨淹没了更漏声。
沈青禾被帝王拽进密室,墙上挂着的竟是达芬奇《维特鲁威人》摹本!
烛火晃过景昭帝解开的衣襟,心口北斗纹身在图纸黄金分割点上泛着银光。
"你果然来自星图另一端。
"帝王将凤冠缺失的东珠嵌入她掌心,珠光中浮现出DNA双螺旋投影,"永庆三年七月初七,我们要在凤栖梧桐之地重启虫洞。
"子时三刻,慈宁宫突然走水。
沈青禾在浓烟中摸到暗格,里面躺着半块烧焦的军符——纹路竟与玉佩上的微生物化石完全吻合。
而窗外闪过的人影,戴着张德全的翡翠扳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