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室的霉味混着血腥气钻进鼻腔,沈青禾借着气窗漏进的月光,在墙上划下第七道刻痕。
青砖缝隙里嵌着的碎瓷片,正是那日贵妃摔碎的茶盏。
"沈姑娘好手段。
"铁锁哗啦作响,穿深青色云纹宫装的掌事姑姑提着八角琉璃灯进来,"能在贵妃裙裾上看出门道的,满宫不超过三人。
"灯影晃动间,她鬓边的赤金点翠掩鬓闪过幽光。
沈青禾蜷缩在草席上,状似无意地露出腕间红痕——这是被押解时故意蹭过门框留下的。
姑姑云头履上的金雀纹是尚宫局西品女官制式,腰间却系着寒门官员才用的青玉带扣。
这让她想起前日路过造办处时,听见小太监议论尚宫与司礼监掌印的恩怨。
"奴婢愚钝,全仗陛下圣明。
"话音未落,破空声骤响。
雕着蟠龙纹的箭矢钉入姑姑脚前三寸,箭羽还在簌簌颤动。
景昭帝踏着月色而来,龙袍下摆沾着几片梧桐叶。
沈青禾注意到他腰间新换的羊脂玉组佩——本该缀着东珠的位置空了一块,边缘切割痕迹与凤冠上的嵌槽完全吻合。
"审问?
"帝王的声音裹着夜露寒气,"朕倒不知尚宫局何时能代行慎刑司之职。
"张德全捧着鎏金匣子趋近时,翡翠扳指在月光下泛出诡异绿芒。
沈青禾突然嗅到极淡的沉苏香。
这是御书房特有的熏香配方,说明皇帝刚从...太后宫中过来?
她盯着帝王赤舄上的龙纹刺绣,发现金线走向竟与元后画像中的凤纹形成阴阳卦象。
"你说太后中的是乌头毒。
"景昭帝抛来件冰凉物件,"可知这毒从何来?
"沈青禾接住鎏金错银量天尺时,指尖传来细微震动。
尺身刻满楔形文字——正是她在现代参与破译过的吐火罗文。
当手指抚过"廿三"这个数字时,机关突然弹开,露出夹层中的羊皮地图。
"此乃西域进贡的珍品。
"帝王的声音辨不出喜怒,"三日内修不好,尚功局上月丢失的孔雀罗..."他故意顿住,目光扫过沈青禾渗血的手掌。
退回暴室时己近子时。
沈青禾就着月光展开量天尺,发现机关内壁用茜草汁写着"丙申年腊月十七"。
这是永庆元年先帝驾崩的日子,而夹层地图标注的路线,分明指向太后母族封地。
第二日清晨,尚功局送来修复工具。
当沈青禾用自制的硝酸银溶液清洗量天尺时,鎏金纹路突然浮现血色脉络——这是用人血混合朱砂填充的阴刻!
她猛然想起穿越前修复的万历帝金丝翼善冠,内衬同样检测出大量血红蛋白。
暴雨突至时,暴室铁门再次开启。
浑身湿透的小宫女塞给她半块孔雀罗残片,沈青禾摸到织物背面的凸起——用盲文绣着的"小心太医院"。
当夜,沈青禾故意打翻烛台。
在救火混乱中,她看见张德全的翡翠扳指内侧刻着西洋数字"7.17"。
而窗外梧桐树上,有道黑影正用单筒望远镜窥视牢房——那物镜的镀膜技术,分明属于21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