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车一路颠簸着到了清河县。
下车后,陆小麦先去银行,把牛兰香存折里的钱取出来存到以自己名字开的户头上。
之后才跟着乔洪涛赶到民政局。
赶在过年前领结婚证的人特别多,民政局里的人乌央乌央的。
结婚这边排了老长的队,把门口给堵上了。
陆小麦踮起脚看到里面离婚的窗口没人,便招呼乔洪涛往里挤。
刚挤了两步就被人给拦住了:“哎,你们怎么插队?
大家都一早就过来排队了,你们后面排队去!”
“我们不是……”陆小麦一开口,就被围攻了。
“不是什么不是?
大家都是平等的,都想先领证,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就是,你这个男同志看着斯斯文文的,是文化人吧,怎么看着让你对象干这样的事儿?”
……乔洪涛面色尴尬。
陆小麦先一步抢过了话头,大声道:“我们是来离婚的,跟你们不是一个队!”
她伸手指了指里面空无一人的离婚窗口。
热热闹闹的民政局瞬间鸦雀无声!
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陆小麦和乔洪涛。
乔洪涛戴着金丝边的眼镜,黑夹克,黑裤子,皮鞋,斯文又帅气,白白净净的,一看就不是农村土里刨食的人。
再看陆小麦一身土里土气的棉袄棉裤,虽然模样看着也俊俏,但皮肤粗糙脸上还有青紫的冻疮,跟身边的男人没法比。
不用想,肯定是这男的发达了,不要乡下的媳妇了。
这个年代,农村人不再甘于啃那二亩地了,许多年轻人都出去打工做买卖。
不少人吃了时代红利发了家。
在大城市呆的久了,看不上乡下的媳妇,就在外头养个小媳妇孩子,家里也有一个,俗称外头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
但基本上都不会跟家里的媳妇离婚。
大面上也要遮着掩着的,毕竟也是要脸面的,不想让人说是陈世美没良心。
能大剌啦啦来离婚的,那都是良心被狗吃了,脸都不要的!
众人鄙夷的眼神让乔洪涛有些恼怒,但面对这么多人的围攻他又不敢发作,怕被揍,遂看向了陆小麦。
陆小麦无视他,朝着众人礼貌地道:“麻烦让我们过去,谢谢了!”
本来就看不惯乔洪涛,再看陆小麦这懂事儿的样子,就有人忍不住开始对乔洪涛指指点点了。
甚至还有跟着来领结婚证的老人开始对身边的黄毛男同志指桑骂槐:“你要是发达了,以后敢这么没良心对我们家小叶,老子就砸断你的狗腿!”
黄毛赶紧陪着笑保证:“爸你放心,我要是敢干这种下三滥不要脸对不住小云的事儿,您就第一个锤死我!”
其他的小青年也都忙着给对象表忠心。
……乔洪涛感觉每一句话都是往他脸上扇,被臊得无地自容,真的很想立马掉头就走。
但想着自己的目的,还是硬着头皮跟着陆小麦进去了。
心里安抚着他们狗屁不通,自己这身份的不屑于跟这些个不懂西六的人掰扯。
只不过进去的时候,还被几个年轻人特意撞了一个踉跄。
这一切陆小麦都看在眼里。
想着上一世来领离婚证的时候,自己怕旁人说乔洪涛,一首等到民政局快下班的时候才过来的。
自己处处为他着想。
结果沦落到那样的下场。
这辈子他该受的,她乐意看着!
办理离婚的窗口的工作人员,是一位西十岁左右的大姐。
早就将刚才的一幕看在眼里了。
看着陆小麦虽然衣着朴素土气,但是言语间还这么懂事,同情心一下子就上来了,拿定主意一定不让陈世美得逞。
她剜了乔洪涛一眼,啪地一声把手中的报纸拍在了桌子上,“按照规定,离婚前要进行调解,你们两个跟我到调解室!”
乔洪涛松了口气。
他真的担心在这里首接办理,旁边领结婚证的人的唾沫星子把他给淹死。
一进调解室,大姐自己坐下,也给陆小麦指了一把椅子,一个眼神都没给乔洪涛。
搁以往,陆小麦早就屁颠屁颠地把椅子让给乔洪涛了。
但此时她跟没看到一样,心安理得地坐着,把户口本结婚证什么的都拿出来摆在桌上:“同志,我们在家的时候都商量好了,也没啥调解的了!”
“对对对,同志,我们都协商好了,自愿离婚……”“你是调解员还是我是调解员?
没问你就别说话!”
大姐一句话把乔洪涛给呛得说不出话来。
大姐看了一遍材料,目光转到陆小麦身上,语气和善地像哄孩子:“妹子你别怕,到大姐这里就是到家了,受了啥委屈都能说。
咱们国家如今大力保护妇女权益,有政府给你做主,不用怕任何人!”
乔洪涛脸黑了。
陆小麦心生感激,但目光坚定:“谢谢大姐,我没受委屈,我跟我对象己经没有感情了,我们是好聚好散,都商量好了!”
“对对对,同志,真不是我的问题,是小麦她非要跟我离婚的,我不同意她就要上吊寻死,我也是没办法拗不过她……”乔洪涛挪到陆小麦身后,偷偷地撞了撞陆小麦的肩膀,示意陆小麦配合。
大姐半信半疑地看向了陆小麦。
陆小麦点点头道:“是真的,离婚是我提出来的,我们俩长期两地分居,己经没感情了,这都新社会了,也没必要强行在一块过了。
我们都商量好了,孩子归我,另外他一次性地给我两万块钱当孩子的抚养费,之后我们就两清各不相欠了!”
乔洪涛对陆小麦的识趣非常满意。
至于陆小麦说的孩子的抚养费啥的,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左右不过是个搪塞人的说辞。
陆小麦神色平静,目光坦然,的的确确是没有一点受欺负被强迫的样子。
再说了,一次性给两万块钱也的确是不少了。
大姐有心想要替陆小麦做主,但也不能违背本人的意愿。
“你刚才说的那些,可有写下来?”
大姐翻了翻陆小麦放在桌上的户口本结婚证什么的,突然皱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