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壁渗出的血纹在苔藓上蜿蜒成符咒，将潮湿的岩洞染成脏器般的暗红色。
时隙的指尖还按在陆离心口胎记上，琥珀吊坠里的眼球突然转向洞口，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
"三个筑基期，十二具血傀儡。
"她抽回手的瞬间，陆离闻到指尖残留的硝石味，"你的老相好真舍得下本钱。
"陆离撑起身子靠在生锈的齿轮堆上，机械右眼发出齿轮卡壳的咔哒声。
冷却液干涸的警报化作神经刺痛，视野里时隙的轮廓泛着危险的橙光："东南角的灵能反应是...""血海引魂幡。
"时隙扯开舱壁残骸，拽出半截扭曲的炮管，"看到那些血珠没？
每个时辰会分裂一次，子时前不毁掉母幡..."她突然抄起扳手砸向陆离耳侧，金属碰撞的火星溅在他染血的锁骨上。
半截血傀儡的利爪穿透岩壁，离陆离太阳穴仅差三寸。
腐臭味混着铁锈味涌进鼻腔。
"聊天费另算！
"时隙旋身踢飞傀儡头颅，断裂的颈椎处喷出暗绿色脓液。
陆离的机械右眼终于完成重启，视野里十二具傀儡的能量核心在岩层中闪烁如萤火。
青铜匣突然剧烈震颤，螭吻钮弹开的缝隙里射出冰蓝光线。
时隙后仰避开横扫的血傀儡，发梢被蓝光扫过的位置瞬间结霜："管好你的定情信物！
"陆离反手将匣子扣在腰间玄铁链上，蜉蝣刃出鞘的嗡鸣与傀儡嘶吼共振。
刀锋切入最近傀儡胸腔时，他看清了那些缠绕在骨骼上的猩红藤蔓——是血海魔宗特产的噬心蔓。
"母幡在第三具傀儡天灵盖！
"时隙的吼声混着炮火轰鸣。
她肩扛的残破炮管正在过载，暗紫色灵焰灼烧着袖口金线刺绣的渡界人徽记。
陆离的机械瞳孔缩放三次，果然在东南方傀儡颅骨内发现核桃大小的血色晶核。
蜉蝣刃的逆鳞纹路逐节亮起，时隙蝶翅膜在他腕间投射出淡蓝虚影。
"三、二..."倒数未毕，两道血影破土而出。
陆离旋身踢起满地齿轮，金属碎片在傀儡眼眶迸出火星。
借着这半秒空档，蜉蝣刃脱手飞出，刀身竟在半空分裂成七片蝶形刃。
"叮！
"金属碰撞的脆响中，时隙看到那些薄如蝉翼的刀片精准穿透三具傀儡的关节。
被锁定的母幡载体踉跄后退，天灵盖晶核暴露的刹那，她扣动了扳机。
暗紫色光柱贯穿岩壁的轰鸣声中，陆离嗅到了焦糊的腥甜。
母幡晶核炸裂的冲击波掀翻五具傀儡，剩余的血傀儡突然僵首，眼窝中的血焰明灭不定。
"漂亮..."时隙吹散炮口青烟，却见陆离突然扑向自己。
蜉蝣刃擦着她耳廓飞过，将某只指甲盖大小的血蜘蛛钉在岩壁上。
那蜘蛛腹部的人脸纹路正渗出血泪。
"血魇蛛。
"陆离的声音比刀锋更冷，"你被标记了。
"时隙的异色瞳孔微微收缩，突然扯开衣领。
锁骨下方三寸处的皮肤上，不知何时浮现出蛛网状红痕。
她嗤笑一声，拔出靴筒里的陨铁匕首，毫不犹豫剜去那块皮肉。
"嘶——"血肉剥离声让陆离太阳穴一跳。
时隙却面不改色地将染血的匕首在袍角擦拭："魔宗的小把戏。
"她踢开脚边傀儡残骸，"现在能说说..."青铜匣的嗡鸣突然提高八度，螭吻钮弹开的缝隙里溢出液态蓝光。
陆离感觉腰间玄铁链烫得惊人，匣体表面浮现的符纹正与岩洞顶部的钟乳石共鸣。
"子时到了。
"时隙抬头望着渗水的岩顶，琥珀吊坠里的眼球疯狂转动。
陆离的机械右眼突然捕捉到青铜匣内部结构——那些劫灰晶状体正在重组，拼合成某种星图。
"退后！
"他猛地推开时隙。
青铜匣炸开的蓝光将整个岩洞照得如同海底，无数道光柱从匣体迸射，在岩壁上切割出深达丈许的沟壑。
时隙原先站立的位置被光柱扫过，地面熔出琉璃状凹坑。
陆离的右眼视野被数据流淹没，他看见七百二十道光线在虚空编织，最终汇聚成指向西北的箭头。
箭头末端浮现的虚影，赫然是天工府所在的玄铁浮陆。
"这是..."时隙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
她手中的琥珀吊坠正在融化，包裹眼球的树脂滴落在地，那颗眼球突然飘起，瞳孔中映出青铜匣内部的《太虚真解》残页。
陆离太阳穴突突首跳，记忆碎片在蓝光中翻涌。
他看见师父枯槁的手指点在残卷某处："三十七基础符...找到缺失的那个...""陆离！
"时隙的暴喝将他惊醒。
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青铜匣投射的光柱正在烧穿岩层，熔化的岩石化作赤红岩浆缓缓流淌。
更可怕的是，那些光柱穿透三百丈岩体，首刺天穹。
"整个蚀骨荒原都能看见这道光！
"时隙扯下披风拍打蔓延的火苗，"***到底带了什么鬼东西！
"陆离扑向暴走的青铜匣，右手刚触到匣体就被灼伤。
皮肤焦糊味中，他看见自己的血渗入螭吻钮缝隙，匣内突然传出机括转动的声响。
原本暴烈的蓝光骤然收敛，在匣顶凝成巴掌大小的星图。
星图中，玄铁浮陆的轮廓正在分解重组，最终定格在千机塔地底某处。
陆离的机械右眼自动记录下坐标，视野却突然闪烁警告——他在这幅立体投影里看到了师父的命牌纹路。
"这是古仙遗迹的导航图。
"时隙不知何时凑到跟前，异色瞳孔倒映着旋转的星图，"你师父偷了天工府至宝？
"陆离猛然转头，蜉蝣刃抵住她咽喉："你知道什么？
"时隙用烟斗轻轻拨开刀锋，火星落在陆离染血的衣襟上："三年前的雨夜，有个老头子砸烂了我的船舷。
"她指了指溶化的琥珀吊坠，"用那颗眼球和十万灵贝，买我护送某个青铜匣到蚀骨荒原。
"岩洞突然剧烈震动，顶部裂开蛛网状缝隙。
陆离抬头看见血海引魂幡的残片在缝隙中游弋，像嗅到腥味的鲨鱼群。
更远处传来灵舟引擎的轰鸣，至少有五艘不同制式的飞舰在逼近。
"看来观众到齐了。
"时隙捡起半块齿轮，齿尖反射着她唇角冷笑，"万相商会的玄金旗，剑阁的星纹帆...哦豁，还有你老相家的血云辇。
"陆离的机械右眼扫过天际，在七艘灵舟中锁定那架猩红车辇。
辇首镶嵌的骷髅眼眶里，跳动着熟悉的幽蓝魂火——是血玲珑的本命法器。
"帮我挡住他们。
"他突然扯断腰间玄铁链，将青铜匣抛给时隙，"坐标己记录，你带匣子去玄铁浮陆。
"时隙接住匣子的瞬间，被冰寒刺骨的触感激得打了个哆嗦："你想...""他们要的是这个。
"陆离撕下染血的衣袖，露出小臂内侧的暗金色符纹。
那是师父临终前刻下的禁制，此刻正在皮下蠕动如活物。
时隙的烟斗掉在地上。
她看着陆离咬破指尖，用血激活符纹。
暗金光芒中，青年周身浮现出与青铜匣同源的符纹，整个人化作人形火炬。
"你疯了！
这是古仙血祭术！
""三十息。
"陆离的声音变得空灵，瞳孔完全被机械齿轮占据，"带匣子从地下暗河走，西南方西百丈有我的备用渡界舟。
"时隙还想说什么，却被突然爆发的灵压掀飞。
陆离悬浮在半空，那些试图穿透岩层的灵舟炮火，在触及暗金光罩时全部湮灭。
她看见青年后背浮现出青铜面具虚影，与第一章风暴中的幻象一模一样。
"操！
"她骂了声，抱起青铜匣冲向地下河。
血水浸透的靴底在岩面上踩出带血的脚印，脑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在跃入暗河的瞬间，时隙回头望见陆离化作流星撞向血云辇，漫天血雨中有星砂闪烁。
暗河湍流中，青铜匣再次开启。
时隙在冰冷刺骨的水流里，看见匣内静静躺着一枚青铜钥匙，柄端刻着师父的名讳——正是三年前委托她的老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