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血液里的寄生虫2023年3月20日，上海陆家嘴。
陆沉盯着星澜资本的交易终端，屏幕上的比特币K线像条不安的蛇，在6万美元关口反复抽搐。
自熔断夜后，他的预知能力再未出现，但右手食指总会在深夜不自觉敲击摩斯密码，仿佛体内藏着另一个试图突围的意识。
“苏明烛的矿场算力在凌晨三点出现异常峰值。”
沈星澜将咖啡推过桌面，黑咖啡表面浮着一枚银色U盘，“三天内，有超过2000枚比特币通过暗网钱包流入星澜资本的对手账户。”
陆沉插入U盘，病毒扫描程序瞬间弹出999个高危威胁。
不是普通病毒，是用《吠陀经》梵文编写的加密蠕虫，每个代码都像活物般在屏幕上扭曲蠕动。
他指尖发麻，突然想起七岁那年在城隍庙见过的算命先生——那人用朱砂在黄纸上画的驱邪符，与眼前的代码纹路惊人相似。
“西北戈壁，东经95.3度，北纬40.2度。”
沈星澜递来机票，“矿场负责人说，最近总有人在附近吟诵《梨俱吠陀》。”
巴别塔下的技术神谕3月22日，敦煌机场。
沙尘暴在远处掀起黄色巨墙，陆沉的衬衫很快蒙上细沙，像撒了层未交割的黄金期货。
越野车在无人区颠簸，导航仪突然显示“己进入非公开区域”，仪表盘上的时间倒退回1999年12月31日——千禧年危机的预演时刻。
“陆先生果然来了。”
声音从沙暴中飘来，带着电流般的滋滋声。
穿藏青色长袍的女人站在矿场入口，赤足踩着发烫的沙粒，脚踝上缠着三十枚比特币纪念币串成的脚链。
她抬手拨弄耳坠，陆沉瞳孔微缩——那是用比特币创世区块哈希值制成的银饰，每个字母都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苏明烛。”
他读出对方工牌上的名字，却发现“苏”字旁边还有行梵文小字，翻译过来是“毁灭之神的使者”。
矿场大门缓缓打开，上千台矿机排列成曼陀罗阵型，通电瞬间爆发出蜂群般的嗡鸣。
陆沉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不是因为噪音，而是每台矿机外壳上的梵文铭文——他竟然能看懂，那些是《吠陀经》里记载的“世界诞生之初的算力咒语”。
“想看看巴别塔吗？”
苏明烛点燃鼠尾草，青烟中浮现出矿机矩阵的全息投影，“人类总以为语言是沟通的障碍，其实算力才是神的 Esperanto（世界语）。”
数据沙暴与记忆橡皮擦3月22日，15:47。
陆沉的笔记本电脑突然蓝屏，无数梵文代码从屏幕里涌出，在空气中凝结成沙粒形态。
苏明烛的嘴角扬起微笑，她戴着脑机接口头环，眉心红点与矿机群的红光同步闪烁，活像印度教壁画中的提毗女神。
“Om gam ganapataye na***ha.”（向象头神致敬）她默念咒语的瞬间，矿机群爆发出刺目强光，千万条数据流汇聚成沙暴，向陆沉席卷而来。
他本能地后仰，却看见自己的手在沙暴中透明化，露出皮肤下若隐若现的电路纹路——就像熔断夜时，沈星澜颈侧的蝴蝶胎记。
“你的数据首觉很有趣。”
苏明烛的声音从沙暴深处传来，“但在巴别塔面前，凡人的预知不过是神谕的残章。”
陆沉咬破舌尖，熟悉的铁锈味触发某种机制。
他眼前闪过熔断夜的蓝光，这次看清了更多细节：沈星澜持枪的房间墙上，挂着幅《吠陀》星图，标注着2008年9月15日的星象——那是雷曼破产日，也是苏明烛矿场的算力首次异常波动的日期。
“K线，实体化。”
他低语着画出MACD金叉，鲜血在沙暴中凝结成赤红的烛台形态，硬生生劈开数据流的冲击。
苏明烛的头环迸出火花，她惊讶地看向陆沉，而他的视线却被她身后的监控屏幕吸引——画面里，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在调试矿机，那人左腕戴着的手表，正是陆沉母亲临终前送给他的欧米茄。
剧痛从太阳穴炸开，陆沉跪倒在地。
当他再次抬头时，苏明烛的脸变得模糊不清，像被橡皮擦抹过的素描。
矿机群的嗡鸣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母亲临终前的心电图，规律的滴答声中，混着苏明烛最后的低语：“去查2003年的区块链哈希值……”刻在创世区块上的名字星澜资本实验室。
陆沉盯着电脑屏幕上的乱码，那是他在沙暴中用手机保存的残留数据。
沈星澜递来热可可，他注意到她今天没戴珍珠耳钉，颈侧的皮肤光滑如瓷，蝴蝶胎记不翼而飞。
“楚清秋的人在边境截获了这批算力。”
她调出卫星图像，矿场己变成焦黑的废墟，“但区块链上的异常交易还在继续。”
陆沉的手指突然停在一串哈希值前。
那是2003年9月15日生成的交易记录，比比特币创世区块早了六年。
他输入地址查询，钱包余额栏显示“-1 BTC”，转账备注栏只有三个字母：L-07。
“这是……”沈星澜的声音突然颤抖。
陆沉抬头，发现她正盯着自己的后颈。
在落地镜里，他看见皮肤下隐约浮现出一串梵文纹身，翻译过来是：“当毁灭之神的算力降临，被选中的人将在数据之海找回破碎的灵魂。”
被加密的二十年光阴深夜，陆沉独自坐在外滩。
黄浦江的水面倒映着东方明珠，他摸出从矿场带回的比特币纪念币，发现背面刻着极小的日期：2003年9月15日。
手机突然收到匿名邮件，附件是段监控录像——画面里，年轻的苏明烛正在向某个男人转交私钥，男人戴着兜帽，左腕的欧米茄手表在灯光下反光。
苏明烛的唇语清晰可辨：“爸爸，这次的算力足够启动L-07实验了。”
邮件正文只有一行字：2003年9月15日，沈卫国并没有登上那架飞机。
（第二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