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砚最后一次核对展柜编号时，青铜爵足部的裂纹正渗出青灰色雾气。
手机电筒光柱扫过饕餮纹的瞬间，那些狰狞的兽目仿佛转动了一下。
"楚哥！
闭馆了！
"实习生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激起回音。
指腹擦过冰凉的玻璃，裂纹深处有东西在反光。
楚砚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摄像头对准那道三毫米宽的缝隙——屏幕突然炸开蛛网状蓝光，甲骨文的"时"字在像素点间游走。
后腰撞上元代青花瓷展台的瞬间，他听见十二连珠锁开启的咔嗒声。
钥匙串上的铜鱼符突然发烫，裂纹中涌出的青光凝成旋涡，展柜里的青铜爵正在分解成无数青铜粒子。
黑暗吞噬意识前的最后一帧画面，是实习生惊恐扭曲的面容倒映在无数青铜碎片上。
***混沌罡风撕开皮肉时，楚砚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他仰面陷在某种胶状物质里，暗红色"土壤"散发着铁锈味，天空是倒悬的熔岩海，紫黑色雷霆织成覆盖穹顶的神经网络。
"这他妈..."半透明巨鲸从头顶云层游过，腹部蜈蚣般的节肢突然探出云浪。
楚砚连滚带爬地躲开坠落的黏液，看着那团腐蚀性液体在红土上烧出蜂窝状孔洞。
远处传来婴儿啼哭般的声响，布满孔洞的巨石群正缓缓升空，表面渗出琥珀色树脂。
后腰突然传来灼痛，博物馆的铜鱼符不知何时变成了青铜碎片。
饕餮纹正在蜕变成活物，兽瞳渗出金血，獠牙咬住他的拇指。
无数画面灌入脑海：不周山倾倒时天河倒灌，九轮大日坠入归墟，青衣道人折下星河为簪..."轰！
"地壳突然隆起，楚砚被抛向空中。
他看见猩红大地裂开深渊，青紫色火雨从裂缝喷涌而出。
本能让他蜷缩成团滚进岩缝，上方飞过的巨石群正在结晶化——那些孔洞里伸出半透明触须，婴儿啼哭竟是触须摩擦晶体的声响。
东南方亮起的混沌青莲虚影让他心脏骤停。
按照洪荒文的套路，先天灵宝现世意味着...十八对肉翅掀起的飓风证实了他的猜想。
九首魔神掠过天际，每个头颅都在喷吐不同颜色的道火。
赤色火焰落地化作三足金乌，玄色火焰凝成衔尾黑蛇，最西侧头颅突然转向岩缝，十八只竖瞳同时收缩。
楚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逃跑路线在脑海中闪电般推演：左前方三百米有空间裂隙，但需要穿过正在结晶化的石林——那些触须绝对会要人命。
"赌了！
"他纵身跃出岩缝的刹那，背后传来山崩地裂的轰鸣。
魔神吐息掀起的飓风里，他看见追击者的真容——那对肉翅竟由无数张扭曲人脸拼凑而成，每张脸都在发出无声尖叫。
空间裂隙近在咫尺，楚砚却闻到血肉焦糊的味道。
右腿不知何时爬满玄色火焰，火焰中浮现出细小的蛇鳞。
他咬牙扑向裂隙，耳畔突然响起清泉般的嗓音："道友留步。
"时空在眼前坍缩成万花筒，楚砚跌进一团带着苦竹清香的云气。
银发如星河垂落，青衣道人眉心的柳叶印记正流淌着翡翠色光华。
混沌深处传来斧钺交鸣的声响，楚砚攥紧青铜碎片，发现饕餮纹正对着道人无声咆哮。
"小友可知，你带着东皇太一的魂契？
"杨眉的柳枝点在他眉心，冰凉触感瞬间冻结了灼痛的右腿，"上一个带着时空烙印的生灵，被***劈成了三千份。
"楚砚的喉结上下滚动。
他当然记得洪荒文里的基础设定：杨眉大仙本体是空心杨柳，空间法则化身，封神之战后不知所踪。
但此刻对方银发间别着的柳枝正在滴落金血，那分明是..."前辈的发簪在渗血。
"他脱口而出。
杨眉眼底星河骤亮。
发间柳枝突然暴长，将两人裹成青茧的瞬间，开天斧的虚影劈开他们方才所在的空间。
楚砚看见混沌之气凝结成肌肉虬结的巨人轮廓，虽然面目模糊，但那双眼睛——左眼燃烧着太阳真火，右眼沉淀着太阴玄冰。
"***大神...不是还在沉睡吗？
""自从你带着不属于这个纪元的因果线降临，某些既定轨迹就开始偏移了。
"杨眉挥袖展开空间通道，无数青铜碎片在通道尽头重组成一尊残钟，"这是你穿梭时空的代价。
"楚砚怀中的碎片突然发烫，东皇钟虚影发出悲鸣。
他看到钟体表面的裂痕里渗出暗金色血液，那些血液正勾勒出自己穿越前的场景——博物馆的青铜爵在画面中逐渐崩解，实习生的瞳孔里映出一株遮天蔽日的杨柳。
"现在，小友有两个选择。
"杨眉的指尖浮现两枚莲子，一枚萦绕混沌之气，一枚流转着七彩霞光，"用混沌青莲重塑肉身，或者带着这段记忆回到你的时代。
"混沌深处传来锁链绷断的声响，楚砚突然想起那些洪荒文里关于"因果劫"的描写。
他盯着莲子表面流转的道纹，喉咙发干："如果我选择回去...""那么东皇钟最后的印记将彻底消散。
"杨眉的发梢开始结晶化，"而贫道会取走你关于混沌时空的全部记忆。
"婴儿啼哭声突然迫近，那些结晶化的巨石不知何时包围了空间通道。
楚砚惊恐地发现巨石孔洞里伸出半透明手臂，每根手指都长着眼珠——这根本不是石矶娘娘的本体，而是..."时辰魔神的遗蜕。
"杨眉的柳枝扫过，巨石群瞬间老化成沙砾，"你身上有他渴求的东西。
"楚砚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扯开衣领。
心脏位置浮现出青铜色沙漏印记，正在缓慢倒转——那是他在博物馆触碰青铜爵时留下的烫伤。
"看来选择权不在你我手中了。
"杨眉轻笑一声将他推进空间通道，"告诉未来的东皇太一，他的混沌钟该换个器灵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