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温酒递来。
夏侯浮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旁人又低声劝说:“兄弟,可不能惹急了我们大哥,别担心酒里有毒,毫不客气的说,若要杀你,此刻真不需要下毒!”
他的话倒是真的。
此时夏侯浮不管如何运气,丹田之气纹丝不动,丝毫无法运起。
如此一来,此刻就算一个寻常练家子都能打败自己。
夏侯浮不得已接过酒杯,心里暗自发誓,今日我就苟且偷生,待得他日我便暗地里一个一个的杀你,不杀了你们,我枉叫夏侯浮了。
当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这时候的韩余十已然回到之前座位,也提着面前的一杯酒仰头喝完,然后说道:“今日不仅不为难夏侯兄弟,还有好事给夏侯兄弟呢!”
夏侯浮知道这不是一件好事,不悦的问:“什么事!”
韩余十笑道:“夏侯兄弟漂泊江湖也有些年头,也是半辈子孤独,身边没有女人暖被窝,也是不如意。今夜我韩余十就给夏侯兄弟做媒,让夏侯兄弟今夜就有洞房入!”
夏侯浮不傻,心道,真有这种好事,岂能又轮到我!
当下便道:“只是在下已经有了心上人,恐怕这洞房入不了!”
只是说完这话的时候,猛然觉得周身发热,一股春意凭空而起,怒道:“你们在酒里下毒了?”
“合欢散怎么算是毒呢?”
韩余十笑嘻嘻,一挥手,两个手下架着夏侯浮就朝林边木屋走去。
木屋内豆大油灯照得略显昏暗,一个头盖红布的女子坐在一张简陋的床上。
韩余十对那女子笑道:“新郎来了!”说完便亲手关上门。
夏侯浮哪敢入什么洞房,正想伸手开门,闻得后面一阵凉风,那女子鬼魅般来到了夏侯浮身后。
夏侯浮身子颤抖一番,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第一次如此狼狈,如此怕死。
以前不管是刀山火海还是独战群雄,他都没有退缩过,今夜偏偏遇到了邪门的紫薇山猎户。
女子探出双手搭在了夏侯浮的双手上,夏侯浮觉得女子的手异常冰冷,再细看时候,见女子露出的双臂略黑,且表皮粗糙。
夏侯浮急忙道:“我不是你要找的新郎,你认错人了!”
门外传来韩余十的声音,“夏侯兄弟,今日我们原本要去找个新郎来给我们紫薇山小姐,事出有故,原本误了事,好在夏侯兄弟及时来救火,麻烦夏侯兄弟了!”
夏侯浮刚想开口骂人,猛然觉得两肩一紧,双脚离地,原来是女子双手拿住夏侯浮提着往木床走。
“你放开我!”
阎王一道红的夏侯浮此时有些无助。
“人家都不害羞,你还害羞什么?”
女子开口了,声音倒是悦耳怡人。
话落,对方便提着夏侯浮来到了床边,将夏侯浮轻轻放在床上。
夏侯浮呼一声站起,女子伸手一拍,掌含劲风略有分寸便将夏侯浮压回床上坐着。
女子掀开了头顶红布,露出了真面目。
粗眉大眼,嘴角还有一颗大痣,厚实嘴唇涂得猩红,微微一笑露出一排发黄牙齿。
而夏侯浮体内的合欢散已然发作,情迷意乱,知道再拖下去迟早会出事,当下狠下心朝门外喝道:“韩余十,我知道碧海闻香术的秘密,你放过我,我用秘密跟你交换!”
女子东施效颦,喃喃低语:“碧海闻香术比我们紫薇山的武功还厉害吗?”
门外果真传来韩余十的声音,“小姐,要不开门?”
女子哼了一声,“不开,叫你们给我找个新郎,你们找了半年还找不到,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还叫我开门?”
韩余十低声客气道:“明日必然给你寻一个年轻力壮的,今夜这个先放过他。那碧海闻香术乃龙头找了好些年的宝物呢,惹怒了龙头,大伙都不好受啊!”
女子似乎也有些畏惧龙头,这才依依不舍的去打开门。
韩余十走进,对夏侯浮问:“你当真知道碧海闻香术的下落?若是欺骗了我们龙头,你可就生不如死了!”
夏侯浮被那合欢散折磨的难受,求饶般说道:“你先给我解药,带我去见龙头,他自然知道是真假!”
“那好!”
韩余十说罢便一招手,旁人就递过来一颗黑色药丸。
夏侯浮哪管那么多,直接夺过黑色药丸一口吞下,片刻间就觉得胃中一阵阵清凉四下散开,游走周身,此前那种情欲也不复存在。
韩余十取过一块黑布,捆绑了夏侯浮的双眼,说道:“那我带你见我们龙头!”话才刚落,手下已然备好了坐骑,正欲出行。
屋内则是传来那女子的声音,“韩老大,记得明日送个新郎来,要不然紫薇山绝后唯你是问了!”
韩余十跃上坐骑头也不回,笑道:“那是自然!”
一行九人举着火把骑马穿梭林海。
夏侯浮在正中,马是老马,自然识途,何况前面还有马儿带队。
韩余十笑道:“夏侯兄弟,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被我封了内力,若是使诈,我便一掌毙了你!”
夏侯浮苦笑道:“就算没被你封内力,我也不是你对手!”
“这话好像是真的!”
竹海之大,便是骑马到半夜,也依旧深处竹海深处。
夜半依旧月圆。
这是一座圆形竹楼,三层高,四周站着零零散散的守卫。
二楼其中一个紫衣汉子见到韩余十,略有责问道:“韩余十,你今夜不是去帮紫薇小姐寻新郎吗,来紫薇楼做什么?”
韩余十下马恭敬说道:“拜见江长老,此事非同小可,须得参见龙头!”
此时的手下已经帮夏侯浮解开了眼前黑布,夏侯浮见到眼前一幕,心里更是暗暗吃惊。
那韩余十的武功就在自己之上,看他的身份,恐怕只是紫薇山猎户里的下人,那龙头又是何等武功?
江长老见到夏侯浮,不禁问:“他是什么人?”
“阎王一道红夏侯浮!”
韩余十答道。
“你和他进来,其他人在外面等候!”
江长老一声令下,圆楼的大门打开,韩余十领着夏侯浮便走了进去。
圆楼内房间数间,人倒没几个,一个手下领着二人径直朝楼上走,一直走到三楼。
三楼又有一个手下接应,之前手下微微行礼便下楼。
三楼的这个手下领着二人来到了楼顶,楼顶宽敞无比,四周挂有灯笼,正中是一个青衣人正在盘膝打坐。
那手下离得五六步就停住,恭敬说道:“禀龙头,韩余十求见!”
龙头缓缓起身一摆手,那手下便微微行礼退下。
夏侯浮见眼前这个龙头年纪与自己差不多,看着倒斯文,心想,没想到令江湖人闻风丧胆的紫薇山猎户龙头老大居然是个年轻人。
“韩余十,所为何事?”
龙头开口,倒也文质彬彬。
韩余十低声道:“龙头,他知道碧海闻香术的下落!”
龙头一听碧海闻香术,脸色微微一变,目光如电射在夏侯浮脸上,“果真?”
夏侯浮知道此时命可比秘籍珍贵,于是说道:“我是告之碧海闻香术的下落,龙头是否放我一马?”
龙头不屑一顾:“杀你于我何用?你若是说了,自然放你离开!”
夏侯浮顿时将那藏宝图从怀里取出,递给了韩余十,韩余十接过又递给了龙头。
龙头打开地图,微微瞟了一眼,略有惊讶:“咦,是南文!”
南文是南朝时期短暂出现过的文字,只是昙花一现,天下识得的人不多。
夏侯浮此时哪还管什么秘籍,恨不得现在就离开这伤心之地。
果不其然,韩余十领着夏侯浮便出了圆楼。
韩余十笑道:“出了这门,天下之大就随意夏侯兄弟走了,不送!”
夏侯浮不想生事,话都懒得打理对方,不管竹海多黑,毅然走进去头都不回。
他孤身在黑暗中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感到离圆楼好些脚力了,这才索性寻了一个地方蜷缩睡了一个晚上。
等到次日天明,稀疏暖阳从枝头逢射入,照在身上,感觉到了一丝丝暖意,这才醒来。
顿时也发现,昨夜韩余十封的内力已经自行解开,顿时心里底气又尚在,心里嘀咕,终究有一日必须找紫薇山猎户寻仇。
话是这么说,一夜没吃过东西,饥火顿生。
他辨了辨方向,又径直朝东走,走了不一会,果真见到前方一条幽径呈现,心里顿时暗喜。
不远处一阵焦急马蹄声传来。
夏侯浮站在路边,含笑望着声音方向,来的若是寻常人,那就抢马离开此地。若是比自己强的高手,那就避让一番。
这荒山野岭,除了昨夜的紫薇山猎户,哪会有什么高手?
除非是唐门门主唐暮秋!
世事就是难料,来了三人,带头的就是唐暮秋,还有老二唐暮风,老三唐暮雨。
三人勒马停住,四人面面相觑。
夏侯浮虽然恶名远扬,但是做的事都不是光明正大的,况且也不与各大门派会面,唐家三兄弟自然不识得。
但是此事他的姿态,气势,装扮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江湖中人。
相由心生!
唐暮秋第一眼望着夏侯浮就知道这不是个什么好人,昨夜有人发现自己的三代弟子惨死路边,这才大清早的就外出查看。
唐门三代弟子十六人外出,按理说要回也是一起回,不会只在路边发现一两具尸体,除非是所有弟子都死了。
这是唐暮秋最担心的。
换做平时,唐家三兄弟又如何同时现身?
况且有传闻说唐门弟子拿到了碧海闻香术的地图,一定是有贼人为了地图杀了自己的三代弟子。
唐暮秋虽年过五十,但是性子依旧火爆。
他要亲自出马,要将凶手一刀一刀的割了方能解开心头之恨。
硕大竹海,平时除了竹海的零星猎户还有乡农,哪会有江湖人士踏足,就算是有江湖人士到来,也都是唐门熟客来拜访的。
“你是何人?”
唐暮秋断定夏侯浮就不是好人。
夏侯浮也是听说过唐暮秋的武功,也未曾见过其人,但是看三人装扮。他心里也猜测出了来人正是唐暮秋。
于是他倒也客气的说道:“一个过路人,昨日在竹海迷了路!”
唐暮秋自然不信他的话,只是凡事都得有个证据。
唐暮雨则是眉头微微皱起:“我怎么总觉得阁下有些面熟!”
说话时候,他紧盯夏侯浮,猛然说道:“你是阎王一道红那恶人,叫夏侯浮是吧!”
唐暮秋一听夏侯浮,顿时怒道:“我们唐门弟子是否是你所杀?你这厮在江湖上可是无恶不作,今日撞到我们唐门,也算是你倒霉!”
夏侯浮见对方识出自己来历,知道多说无益,心生一计,于是说道:“我便是夏侯浮,可是我没杀你们的人!”
唐暮秋手里捏了一把唐门飞刀,飞刀自然是淬毒了,怒目说道:“就算我弟子不是你所杀,今日杀你也是为武林除害!”
手一挥,飞刀便至。
夏侯浮见唐门的人如此霸道,心里顿时也是恼怒。他眼疾手快,反手将飞刀抓在手里,朝唐暮秋掷去,怒道:“还给你!”
唐暮秋此时又是三把飞刀射出,其中一把将夏侯浮所发的那把击飞,余下飞刀凌厉便朝夏侯浮小腹和心***来。
也就飞刀出手时候,唐暮秋又是七八玫毒针紧随其后,封了夏侯浮的去路。
夏侯浮知道这唐家所有的暗器都是带毒的,自然知道不能给暗器射到,见唐暮秋如此下手,骂道:“你下手可真狠!”
骂归骂,这手脚可不能慢,他一个翻滚避开了两把飞刀,双掌使出毕生气力朝射来毒针一拍,掌风便将那些毒针拍掉。
正得意时候就觉得耳垂一麻,一枚毒针穿过耳垂,射在了身后巨竹上。
夏侯浮望着那枚毒针,毒针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心里又是无比惊恐。
唐家没有不沾毒的暗器,这是整个武林都知道的事。
果真,唐暮秋见夏侯浮被毒针射中,便淡然望着夏侯浮,没有继续发射暗器了。
老子这两天是走霉运,夏侯浮心里嘀咕。
“毒沾了血,随血游走周身,你中的是酥香针,死不了,只是身子麻痹动弹不得了罢了。”唐暮秋淡淡的说,“你要是不说真相,你一样也是死!”
夏侯浮故意问到:“你想知道什么真相?”
唐暮雨抢先问到:“我们唐门的弟子是不是你杀的?”
夏侯浮故作可怜,“是不是我说出真相,你们便放了我?”
唐暮秋见到弟子惨死,心里一肚子火气,听到夏侯浮的话,心想,难道其中还有他人?
当下便郎朗道:“若是跟你没关系,自然放了你!”
“可是杀你弟子的人武功奇高,我惹不起,也怕你们惹不起!”
夏侯浮卖关子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