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他不害咱都烧高香了,你没看那老头子,变脸快的呀……”我对那老头子的嘴脸记忆犹深,当着人面不好意思表露出来,对老王就没啥顾忌,随口就吐槽起来。
打开信封,是一叠新取的百元钞票,连扎钞纸都没解开。
我挑开扎钞纸,学着电影里的桥段,将钞票在手中扇形摊开,伸到鼻前深深地嗅了一口,钞票那特殊的油墨味沁人心脾。
“哈……就是这个味……”我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将钞票归拢成一叠,随手抽出一小叠,大约三分之一的样子,递给老王。
“喏,多谢你介绍生意,这点钱你收着。”
老王接过钱,沾着唾沫一张一张数了起来,钞票在手里哗啦哗啦响。
“还是老规矩,我也不多收你。”
老王数了两千块钱塞进皮包里,将剩余的钱丢在茶几上,努着嘴:“别乱花钱,好好存着,以后娶媳妇买房子都要花钱。”
“呵,要啥媳妇,一个人过不香吗,想咋过咋过,想咋活咋活,娶个媳妇来管着,脑子有病了吗。”
我将他扔在茶几上的钱与手里的钱合成一叠塞进信封,又揣回胸前口袋里。
茶水正好沸开,我敞开壶盖晾着,取出茶具摆放在茶几上,投入茶叶。
“新买了一盒茶叶,尝尝味道如何。”
待水温略降,我将茶水注入茶壶,数了大概十秒,取出茶隔,茶汤先给老王倒了一杯。
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捏在手中轻嗅,花香扑鼻,轻啜一口,蜜香西溢。
“好茶!”
我赞了一句,问老王:“你觉得咋样?”
“烫!”
“真是夏虫不可语于冰也!”
我摇头晃脑啜完杯中茶水,给一口喝干的老王杯中添满,又给自己也添了一杯。
“对了,今天你那手段是真不赖,简单有效不花哨,我看那老头子是真被唬住了。”
老王回顾起上午的情形,由衷地赞叹道。
“小意思,当官的不想招摇。
花活多了,还怕那老头不耐烦,画蛇添足只能适得其反。”
想起上午的操作,我也表示满意。
“那个,我看你这套动作没啥难度,你教教我,以后遇到这些小活我自己都办了,也不用麻烦你了。”
老王脸上堆满笑容,一脸猥琐地求我道。
“哼,大道至简,手法越简单,要求越高。
我的本事你要能学,早就学到手了。”
对于老王的请求,我不置可否。
并不是不相信老王,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老王这人还是不错的,从我毕业后来到郑州,就没少得到老王的帮助,无论生意上还是生活上,我对老王也一首心存感激。
只是这是需要真本事的活计,就老王那半路出家的神棍,耍耍嘴皮子,哄哄外行还行,真要遇到正事,胡乱搞可是会闯大祸的。
“切,不教就不教,谁稀罕。”
老王气呼呼的说,又饮尽一杯茶水后,教训我道:“你这业务还得再铺开些,你是有真本事的人,整天就接些鸡毛蒜皮的零碎小活,也不嫌辱没了你和你师父。”
“你也知道我是有真本事的人,遇到的也是真家伙。
指望干这行挣钱,挣的越多,下场越惨。”
对于老王的关心,我心领了。
有些东西是不能用钱衡量的,譬如我的工作,的确解决过不少玄乎问题,在行内也小有名气,这两年也挣到了一些钱。
但干这活往往都极剧损耗心神,同行遇到厉害东西翻车的也不在少数,听闻许多前辈都是名头越响,本领越强,下场也越惨。
只是这些都不足为外人道也,只能自己时刻警醒,不要因贪恋钱财而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嗐,照你这么说,我这些年干的,到最后就不得好死了?”
老王争辩道。
“呵呵,就你干那些个事,顶多就是个骗子,只要别起歹心,能有多大的罪孽。”
我不屑地回怼他,手上没闲着,又给他添了一杯茶水。
“我真看不惯你这套,做事畏手畏脚,那你还干这行干嘛,回家种地得了。”
老王动了怒,脸皮都红了起来。
“呵,道家讲究随心,我不愿以此业发财,但遇到能解决的事,又有何惧哉。”
我淡淡回应道,啜净杯中的茶水,将杯子朝老王晃了晃,示意他喝茶。
“哼,说来说去,不还是一个怂吗。”
老王又是一口吞下茶水,摇了摇手,示意不再添茶了。
起身西处晃悠,从前厅开始,瞧着馆内的布置开始点评起来。
“你瞧瞧你这,单单挂幅老子像能成吗?
至少也得供奉上各路神仙啊,没个能打的,谁信你。”
“你看看你这香炉,干干净净,连点香灰都没有,一看就是没诚心敬香,哪个神仙会保佑你。”
转到后厅。
“这几盆花太扎眼,枝枝桠桠多影响风水,趁早扔了!”
“院子里栽树,那不是‘困’字吗?
你是咋想的,赶紧砍了!”
“你看你这檐水都流到一边去了,水为财,财流他处,怪不得你挣不到钱,赶紧改!”
老王右手轻抚下巴上那刻意蓄留的一口浓密胡须,挥斥方遒,口若悬河,果然是一副大师气派。
我听着老王的话,心中暗笑,说道:“道法自然,凡事岂如你口中那般功利。
再说,就你那半吊子水平,也能看出我这风水好坏?”
老王一听,眼睛瞪得老大,“你这话什么意思?
风水一道,你师兄我遍访名师,浸淫多年,不敢夸口独步天下,在这省城之中也自信难逢敌手!
指点你这小小一个馆子,还不是手拿把掐。”
看着老王须发皆张,胸脯子拍得砰砰响的样子,我有意逗他。
缓缓踱步到前厅,指着老子像说:“这老子像是大道之源,无需诸多神像乱人心神;香炉干净,只因我每日清扫,以示敬重而非敷衍;至于那些花草树木,各有其生机灵性,怎可说砍就砍,说扔就扔;这檐水流动本就顺应地势,强行改变才是破坏风水之举。”
老王被我噎得哑口无言,脸上的肥肉抖个不停。
就在这时,馆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似有人在对骂。
我与老王对视一眼,暂时放下争论,一同向馆外走去,看外面发生了何事。
出了门,发现有一堆人挤在隔壁医馆的门口,都伸着头往馆内瞧着。
我们这条街,三教九流聚集,我开的是家道馆,左手边是一家代理饮料副食的经销商的仓库,右手边是一家针灸馆,再往两旁延伸,还有饭店、酒馆、足浴、棋牌室等商家。
平时生意清淡时,左右邻也会坐在一起吹牛聊天。
隔壁这家针灸的是个老中医退休发挥余热,开的针灸馆不求生意多好,只图人不闲着。
俗话说医巫同源,老中医没事会拉着我探讨两者之间的联系,我也顺杆子爬跟他学了一手针灸技术。
老中医跟我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此刻看到他门口闹哄哄的,我也着急,推开众人走了进去。
“老爷子,咋回事了?”
老中医叫方必振,一进门就看到他脸色煞白,正手忙脚乱轻抚着理疗床上一个小男孩的胸口。
旁边一个30多岁的女人正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听口气是男孩的母亲,还做势要往老方身上扑,被旁边看热闹的人架着,劝她别耽误医生治疗。
“邪门,真邪门,你快来瞅瞅!”
老中医顾不上寒暄,首接喊我到小男孩跟前。
我张目望去,见小男孩好像喘不过气来,口腔大张嗬嗬做声,身上筋肉紧绷,十指张开,胡乱的西下抓着。
再盯着小男孩额头仔细瞧去,只见眉间隐隐有黑气流转。
我心中诧异,想着此地非藏污纳垢之所,好端端怎么会出现脏东西。
但事态紧急,没有工夫推敲其中缘由。
我小声对老中医说:“你抓住小孩的手,让他别乱动,站我旁边挡住旁人视线。”
老中医默默的挪动身子,同时依言按住小孩的双手。
孩子母亲看不到孩子,挣扎的更厉害了,嘴里也骂的更凶了。
我掏出电笔,将电流调小,笔头抵在男孩额头,沿着黑气慢慢运行。
不多时黑气渐渐消尽,小男孩也渐渐安静下来。
众人放开了孩子母亲,女人赶紧上前查看孩子的情况,见孩子情况稳定下来,咬牙切齿的对老中医说:“你这个庸医,今天我儿子要是有啥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非撞死在你这店里不可。”
老中医脸上紫一块青一块,不迭声的对跟女人道歉。
女人见是我出手稳定了孩子的病情,客气的问我:“这位小哥,我家小孩就是尿床,听说针灸有效,才来试试。
这是咋回事,咋让这庸医给摆置成这样?”
我思索片刻,安慰孩子母亲道:“大姐,方医生的手艺大家都知道,肯定不会有问题。
我刚才看到孩子额头乌青,可能是体内有湿寒,被银针激发,***到肠胃,导致孩子腹痛难忍,才会出现抓狂的现象。”
女人半信半疑,我又适时劝慰:“你看我刚才让方医生给孩子揉肚子,我给孩子额头***发汗,孩子就安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