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味突然变成浓烈的檀香。
我踉跄着扶住祭坛边缘,指尖刚触到光绪年干尸的嫁衣,整座墓室骤然响起梵唱。
七具干尸同时抬起镶嵌翡翠的眼珠,铜铃在她们咽喉处震动。
"光绪三十西年,沉玉烛。
"裴寂寒的蟒袍下摆垂落在我眼前,他鞋尖碾着民国干尸的手背,"宣统元年,沉明烛......"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每具尸身的铜铃,"她们替你承了七世佛劫。
"琉璃佛龛突然迸射金光,融化的金箔裹住我的脚踝。
曾祖母的画像在佛指下燃烧,灰烬里浮现出泛黄的照片——民国三十七年,穿着学生装的曾祖母被铁链锁在佛龛前,而她身后举着青铜匕首的男人,竟与裴寂寒长得一模一样!
"很惊讶?
"裴寂寒扯开衣襟,胸膛嵌着的佛首突然睁开双眼,"当年是你曾祖母亲手把裴玄陵钉成肉身佛......"他猛地将我按在祭坛凹槽里,冰凉的唇擦过耳垂:"现在该用你的观音骨,换他解脱了。
"青铜人鱼灯骤然喷出绿焰,我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三头六臂的恶鬼相。
七具干尸的嫁衣同时褪色,露出心口相同的青铜匕首。
最恐怖的是那些匕首柄部雕刻的莲纹,正与我锁骨处的朱砂并蒂莲缓缓重合。
"时辰到了。
"裴寂寒将翡翠耳坠刺入我肩胛骨,剧痛中无数记忆碎片炸开——暴雨夜的古宅里,裴玄陵浑身缠满写满经文的绷带,正将哭喊的少女封进菩萨泥胎。
当他转身时,月光照亮他眼角的泪痣,而我竟透过濒死少女的眼睛看见:佛堂镜中映出的刽子手,分明长着我的脸!
"啊!
"我挣断金线翻滚下祭坛,腐肉碎骨簌簌掉落。
指尖突然触到光绪干尸的裙底,那里藏着一柄生锈的钥匙,柄部刻着"沉缨赠玄陵"。
墓道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整座祭坛开始下沉。
裴寂寒瞳孔骤缩,甩出骨铃想缠住我的腰,却被我反手用钥匙刺穿掌心。
当他的血溅到琉璃佛龛上时,那尊半融的佛像突然发出婴啼般的惨叫。
"你居然......"裴寂寒看着钥匙在掌中融化成的银莲,突然低笑起来。
他撕开后背蟒袍,密密麻麻的梵文刺青间,竟嵌着与我颈后相同的莲花胎记:"沉烛,你猜为什么每次轮回,我都会比你先恢复记忆?
"地底突然伸出无数白骨手抓住我的脚踝,将人拖向深渊。
最后一瞥中,我看见裴寂寒胸前的佛首彻底碎裂,露出里面跳动的心脏——那上面缠着的,是浸透血色的同心结发辫,血水灌入鼻腔的刹那,腕间金线突然灼烧起来。
我坠入的哪是什么深渊,分明是灌满鎏金液与骸骨的巨大熔佛炉!
那些抓我的白骨手。
鎏金液突然凝固成佛手,将我托向熔炉顶端的青铜镜。
镜中映出的不是我的脸——缠满绷带的裴玄陵正用我的眼睛微笑,他掌心躺着七颗带血的乳牙,排列成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