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齐墨垂首站着,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启幽苑、七皇子、没人管的弃子……原身记忆碎片里关于这些的信息少得可怜,但“偏僻”和“弃子”结合起来,反而让他嗅到了机会。
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一丝香风。
苏贵妃去而复返,屏退了左右,只留一个心腹宫女守在门口。
她目光复杂地盯着齐墨:“你说本宫气血淤堵,可有解法?
别再用望气糊弄,说点实在的。”
齐墨心头一松,知道第一关来了。
他压低声音,语气诚恳:“娘娘常年居于深宫,活动稀少,又多思多虑——气血如流水,不动则淤,多思则耗。
药石乃外力,臣以为,调理为上。
只需每日晨起散步半个时辰,睡前用温水泡脚,持之以恒,症状必减。”
苏贵妃微微蹙眉,似乎在掂量这话的真伪。
这法子简单,不像胡诌。
她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启幽苑的七皇子……也是个可怜人,母妃早逝,没人管。
你去了,别苛待他。”
齐墨立刻顺势躬身:“娘娘仁善!
臣若能辅佐七皇子,定不会让他受委屈——只是臣初来乍到,苑内是否有难缠之人?
臣也好提前防备。”
苏贵妃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道:“有个管事的王公公,是东宫那边安排过来的人,总爱克扣七皇子的份例,你……多留意。”
她点到即止,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齐墨眼神微凝。
王公公,东宫,***。
很好,第一个目标明确了。
没过多久,曹正淳亲自来传,景帝在另一侧暖阁召见。
暖阁内,檀香袅袅。
景帝坐在软榻上,揉着额角,看似随意地问道:“你既懂‘望气’,可知朕近日为何头痛?”
齐墨心念电转,原身记忆里那些关于边关紧张、漕运不畅的流言碎片瞬间拼接。
他抬起头,首视皇帝,语气笃定:“陛下头痛,非关身体,乃因心忧——北方金帐王庭异动,漕运又不顺畅,陛下系国事,日理万机,才积劳成疾。”
景帝揉着额角的手顿住了,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你一个民间医者,怎知国事?”
齐墨不慌不忙,再次叩首:“臣观国运气脉,与民生相通。
国事纷扰,如病邪侵体,陛下乃一国之主,自然感同身受。
若七皇子能得良师教导,健康成长,未来或可为陛下分忧;臣辅佐七皇子,便是为陛下解未来之忧,间接缓解陛下眼前之疾。”
一首沉默的曹正淳此时微微躬身,声音平和地插话:“陛下,齐墨虽身份有待核查,但方才所言,句句在理,切中时弊。
老奴以为,或可暂用,以观后效。”
景帝沉吟片刻,目光落在齐墨身上:“你去启幽苑,只教七皇子读书,不得干涉他事,更不得与其他皇子往来,可做到?”
“臣遵旨!”
齐墨应道,随即话锋一转,“但求陛下允臣便宜行事之权——若有人欺辱七皇子,臣需有保护之权,方能安心教导。”
景帝盯着他看了几秒,终于挥了挥手:“准了。
但记住,别给朕惹麻烦。”
“臣,明白。”
退出暖阁,还是那两名押送太监等着。
齐墨主动塞过去一小块碎银。
那太监掂了掂银子,脸上立刻堆起笑容:“齐先生客气了!
这边走,启幽苑可不近。”
路上,太监主动嚼起了舌根:“启幽苑里头,除了七皇子,就剩个老太监福贵,一个叫翠儿的小宫女,再就是王公公带着两个小跟班。
那王公公,可不是省油的灯,变着法儿欺负七皇子呢。”
齐墨故作好奇:“哦?
他怎么个欺负法?”
太监收了钱,说得更起劲:“克扣份例是常事!
还动不动就骂七皇子是没娘的野种,七皇子性子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齐墨默默记下,拳头在袖中微微握紧。
路过一片格外荒凉、宫墙斑驳的区域时,齐墨指着远处一座破败宫殿问:“那是冷宫?
离启幽苑近吗?”
太监点头:“就隔着一道墙!
启幽苑以前也算冷宫的一部分,阴气重得很,平时鬼都不乐意去。”
齐墨目光扫过冷宫墙角一处被杂草半掩的废弃井口,心中微动。
快到启幽苑时,齐墨停下脚步,对那太监正色道:“公公回去复命时,可否替我给曹公带句话?
就说齐墨己到启幽苑,定当竭尽全力教导七皇子,不负陛下信任,不负曹公举荐。”
太监眯眼一笑:“齐先生果然是个明白人!
放心,这话,我一定带到。”
转过宫墙角,一扇朱漆剥落、显得格外萧索的宫门出现在眼前。
门内,一个尖厉的呵斥声清晰传来:“刘珩!
你这没用的东西!
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洒家看你就是存心偷懒!
留着你还有什么用?!”
齐墨脚步一顿。
刘珩——正是七皇子的本名。
他知道,踏进这扇门,第一场立威之战,就要开始了。